编剧游晓颖:“告诉女性应该怎么做,是不公平的。我们一直强调支持,而不是支配。”
导演殷若昕:“安然是一个强者,她不可能像姑妈那样走老路,因为已经是新的了,不再在一个套子里了。”
(舅舅、安然与舅舅的关系没来得及问,有些可惜)
Ifeng电影:姐姐的父母,并没有特别直接或大篇幅地进行展现,为什么决定这样设计?
编剧游晓颖:第一稿,父母有出来过两三场,但觉得写得也不是很透,把事件的延展性拉得太长了。
因为我跟导演都是学戏剧出身的,当时在聊《日出》里有个金八爷,他从头到尾没出过场,但是他的影响一直都在,所以最后决定让父母几乎处于一种不在场的状态。
其实有一场戏,讲了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对姐姐,后来拿掉了。因为如果是国人看的话,可能不需要去解释太多,比较能够理解。
导演殷若昕:国人真的不需要你再去强化,当你看到他们的时候,就能够明白家庭的氛围。比如父亲打小女孩的时候,妈妈抱着女儿哭,爸爸的打也会落在妈妈的身上。
他们都处于时代的局限性里、传统里,说“你让老汉没有面子”。父母可能都没想明白,我为什么非得这么弄?
Ifeng电影:父母有局限性,姐姐的局限性在哪?
殷若昕:这个我们讨论过,更愿意把它称作是一种矛盾性的统一,而不是局限。
姐姐表面上的那种硬和她内心的那种软,有一个反差。她内心那种情感藏得很深,需要被一层层剥开的。但有情感、有软肋不是一个局限。
游晓颖:姐姐是一个格格不入者,她的格格不入源于她心里面很深的情感矛盾。她必须不断地触碰外界,才能得到回应,才能确定自己想争取的到底是什么。我觉得她在探索的,是和世界相处的方式。
Ifeng电影:情感的矛盾,指的是她对父母有特别深的爱和依恋,但是她的父母并没有同等给她吗?
游晓颖:我觉得是她对父母有特别大的遗憾。
Ifeng电影:“遗憾”是什么?
游晓颖:父母去世之后,她再也没有办法去求证,她是不是被爱的。
殷若昕:整个童年过程里,她对亲密关系和爱的那种需要、付出,很多是没有回应的。
我们也闪现了一些快乐的画面,一家三口骑自行车,一起学游泳,但下一瞬间就是父母离她远远的、非常冷漠的形象,这是姐姐不断求证的东西。那些快乐、甜蜜,妈妈给她洗头的时光,拥抱在一起的感觉到底存在过没有?
因为我觉得父母孩子是彼此需要,所以姐姐这部分一定是缺失的,但这个空洞永远就是遗憾,因为她没有办法再得到那个答案。
Ifeng电影:姐姐最后去墓地,有一段类似自我情感的告白,她说“其实我做了那么多,只是希望你们看到之后会说,我女儿还不错”。她父母竟然偷改了她的志愿,相当于摧毁了她的梦想,但她最终好像没什么恨意,甚至还非常示弱地希望得到父母的爱、谅解、认可。
游晓颖:墓地这场戏,很多人问是不是姐姐原谅了,我认为她没有,也不只是示弱。但是她敢于敞开,在恨着的同时又渴望着被认同。
她说了很多的大话,表现得非常的硬气,我要挣脱这一切,但是到这一刻是没有办法的。她必须要承认,我没有办法忽视你们对我的态度。当她承认这一点的时候,某种程度上她可以放下枷锁和包袱,轻装上阵。
殷若昕:实际上从父母离世到墓地这段戏,仍然是一个极短的时间,安然她已经用了24年的时光,探索她和父母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经历了一个巨大事件,她仍然在探索。
因为像我们这个年纪,周围的朋友也都30多了,可能原来上大学的时候,我都没有听过她家里的事情,这些年会听到越来越多。
我有个朋友是独生女,她的父亲渴望她是个男孩,对她有打骂、有忽略,甚至你的职业必须是我安排的,我不尊重你。直到这些年她才开始说出来,她恨、她痛苦,这些一直影响她现在的生活。
安然能够说出来,非常勇敢,完全不是弱者的姿态。好了,我承认了,我也不在那里刚着不交流了。这个对她自我探索和完整的一个部分,很重要!落点落在这,更像自我的过程,我们在这点上一致是统一的。
游晓颖:勇敢不是我在你面前竖起铜墙铁壁,一个人最大的勇敢,是我在你面前不设防。因为安然足够强大,才敢把内心里最深处的东西剖析出来。之前弟弟说想吃肉包子,她说没有,很激动,她不肯承认,她拒绝回忆。
我跟导演老是在探讨,现在大家拒绝情感、拒绝交流是容易的,但去交流、去表达是难的,所以安然其实是做了一件难的事情,完成了一个很勇敢的自我解脱。
Ifeng电影:安然一定要离开成都,是正面的情感更强一点,还是她讨厌这个地方,负面的情感更多一点?
殷若昕:在她的生命过程里,这是会变化的两种力量。
我觉得她要离开,更强的动力是她真的想掌握自己的人生,因为她这个诉求曾经被打破了,掌握人生是她真正的原动力。
Ifeng电影:一些观众认为弟弟的台词有些成熟,比如“你喜欢我”,“我只有你了”,不太像孩子。
游晓颖:有一场姐姐很生气,把衣服扔在弟弟身上,让他走。然后弟弟一下子把门关过来,说“你冷静一点”。刚开始我们也在探讨,后来有一次我记得导演跟我说她去儿童游乐园,突然背后就有一个小孩,对她妈妈是吧?
殷若昕:对周围的小朋友大喊,你冷静一点。
游晓颖:对,印证了这一点。之前真的有交流过,至少我观察到的一些小孩,说这种话太正常了。他有的时候是在学大人,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有的时候他就是能够说出来。
在网络时代成长起来的小孩,真的超越了我们对小孩的定义。
殷若昕:我原来在写剧本的时候还没孩子,也会问,这个话小孩会不会说出来?当你真的有了小孩,他说出的话会让你很惊讶。
比如说我的小孩今天早上跟我说了一句“妈妈我不要你变,你不再是昨天的妈妈了”。很奇特,她其实才只有两岁半。
而且小朋友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和观察能力很强,弟弟去舅舅那呆了几天,就学会了说脏话。
Ifeng电影:有一个说法,好像每个人都有一个落魄离谱的舅舅,我也有。
游晓颖:为什么都会有的,因为家里的儿子,特别是上一代的好像总是被偏爱、被宠爱,过分宠爱之后,就像舅舅说的“屁用都没有”。成人世界,没人宠着他,就会有一些失落。这也是一个真实的写照。
Ifeng电影:有没有考虑过,如果弟弟设定在其他年龄,会有不一样的走向和结局?比如他是个婴儿,或者已经上初中了。
游晓颖:开始写剧本的时候,我希望看到弟弟跟姐姐之间的情感交流。婴儿的话,就是姐姐单方面的输出。
电影里有很多关系,确立姐弟关系的时候有一个关键词叫“相互”。因为姐姐成长过程中,“相互”的经历是比较少的。
然后6岁这点,当时我身边的一些朋友,他们的小孩差不多是这个阶段。通过一些观察,尤其是对男孩子,觉得这个阶段就是天使和魔鬼混合的时刻,我觉得是比较能够去做人物关系的。
Ifeng电影:姐姐从舅舅那把弟弟接回去的时候,我自己以为故事就要结束了,但突然弟弟就掌握了主动权。
游晓颖:这就是“相互”的东西,前半段占主动的是姐姐,弟弟不断去靠近姐姐,但姐姐的态度有点琢磨不透。但把他再带回去,弟弟这边就落听了,然后他就会有一些主动的表达。
殷若昕:这是他们两个的回应时刻,姐姐想要的是什么?他其实懵懵懂懂,所以他要去确认,那个东西我可不可以为你做,我觉得这是很纯真、很纯粹的。
Ifeng电影:为什么弟弟从来没有问过姐姐,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北京,这好像是一个比较直接的反应。
游晓颖:他问过“我们可以一起吗”,他甚至说过“你可不可以等等我”,这可能是一种小孩的表达。他不强调北京,他强调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Ifeng电影:朱媛媛老师饰演的姑妈有一点俄罗斯经商的设定,这个是有原型人物,还是说有一些历史依据?
游晓颖:有原型的,是我身边的一个阿姨。当时她遭遇了下岗,想去俄罗斯做生意,到了莫斯科就接到了她小孩的电话,“妈妈我好想你”,一直在电话里面说,所以她最后回去了。
我把这个移植到姑妈的身上,只是会更残酷一点,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Ifeng电影:姑妈有一个特别美的镜头,她躺在椅子上看一盏漂亮但是蒙尘的灯,这个镜头当时是怎么创作的?
殷若昕:我想谈一谈我们主创的契合,大家都在吃透这个故事。姑妈家做美术陈设的时候,就说一定要看到姑妈家有一些审美的、趣味的部分,是跳脱开市井的。
这盏水晶灯,当时我走进现场,就跟美术指导说太棒了,水晶灯我一定要拍。姑妈忙乎完了家里面所有的事情以后,夜那么深了,她很累躺在躺椅上,看着那盏灯,可能就代表着她的过往,很璀璨,但是蒙尘了,就是她的人生。因为前面弟弟在看她年轻时的照片。
游晓颖:“我那个时候真年轻”,她说了一句这个话。水晶灯很美,但是又很易碎。
Ifeng电影:姑妈和姐姐是两代女性的代表,但是最终她们的选择好像是相似的,两位怎么看待这两代女性不同和相同的地方?
游晓颖:首先可以探讨一下,她们最终的选择是否相似。这也涉及到观众很关心结局问题。
我本人的感觉,她们两个对于细腻情感、对于人的同理心,对于理解情感是共通的。结局,至少在我个人来说,姐姐一定不是和姑妈走向同一个结局。
落笔落在那,是想说姐姐在不拒绝爱的前提下,依然可以走自己的道路。至于怎么选,我们一直都在强调支持,而不是一种支配。
Ifeng电影:这也是不给出明确结局的原因?
游晓颖:对,告诉女性应该怎么做,是不公平的,因为你没有处在那个女性所处的位置上,你没有面对她的那些矛盾和艰难。
所有的女性,无论你是选左还是选右,都会有人来告诉你,你应该怎么生活。
但我们从剧本到电影,我们都不是希望教女性应该怎么生活。
哪怕今天你坚强了99%,你有1%的软弱,我们接受。哪怕你软弱99%,你今天想要挣脱一切,我们也接受,我们想要支持。
所有的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选择,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命运这种东西,不是说我拍一个爽剧就完了,生活总会伴随着很复杂的意味在里头。
殷若昕:关于姑妈和姐姐,在她们两个人对谈之后,姑妈说了,套娃不是要套在同一个套里。
姑妈的那一份转变是很迷人的,她不甘过,但她已经沉进生活里了。
安然不断追溯,其实也在问她,所以姑妈会说出那个话,她希望安然是不一样的。
这个套娃我自己看剧本的时候非常喜欢,最后就给了套娃一束光。
我们没有去苛责哪一代的选择,我们要相信每一个人是独立的个体。
安然是一个强者,她不可能像姑妈那样走老路,因为已经是新的了,不再在一个套子里了。
可能人生后来更艰难,但是安然一定是一个坚持自我的人,她不可能会放弃的,但是平衡点是什么?怎么会处理?我们是想传达给观众的。
游晓颖:所以其实是某些观众自己不相信,不相信姐姐安然可以做不一样的选择。
殷若昕:对,安然尤其勇敢的是,她敢于面对代际带来的仇恨与怨恨,她也敢于切断这种仇恨与怨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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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样才算是一部值得观看的好电影,我们又是依靠什么标准给电影打分?电影往往没法直接解决问题,但它能够暴露问题,花整整两个小时用大银幕强调某件事情的存在。无论正确与否,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谁也不能装作没看到。
影片《我的姐姐》其实并非《你好,李焕英》那样主打亲情的煽情之作,它更像是一只隐形的手,引导着我们去窥探那些在生活中一直存在,却很难被注意,又足够戳到痛点的东西。
电影原名为《踢皮球》,而弟弟安子恒正是这个皮球,在父母因故去世后无处可去、无人照料的皮球。但这个皮球,最终被踢向的正是在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中早早独立的姐姐安然。
按照固有的思想,姐姐之所以为姐姐,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应该舍弃自己想要追求的人生,而选择提前当妈。就像姑妈一开始说的,“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你弟弟好生养大。”似乎这就是她是唯一的选择。但在安然的吼叫和不服输中,我们才会恍然发现——对啊,凭什么!
安然是姐姐。“姐姐”这样的头衔,在传统的父权社会和这样的四口之家中无疑蕴含了太多沉重的含义——女性、有一个弟弟的女性、需要为弟弟有所牺牲的女性。
在影片开头的家族争吵中,我们便足以感受到这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像安然所处的这样看似正常运转的家族中,有多少女性背负着类似“姐姐”这样沉重的称谓,又有多少像大伯、舅舅这样的男性只是一味喊口号。如此畸形的观念中,女性扮演的家庭角色除了在一定程度上承担着对男性的责任外,还要因为性别原因受到社会的不公待遇,甚至是人生轨迹的束缚。
在如今男女平权问题极度敏感的社会环境下,影片《我的姐姐》选择将这个问题引入家庭,就像是为它披上了一层坚硬的马甲,无形中掩盖掉很多本质的残酷。在亲情、责任、感动和时间的催化中,所谓的“男女不平等”问题似乎都被融入进家庭角色中,每个人都视而不见。
影片中的“姐姐”,不仅仅只是安然。姑妈也是安然爸爸的姐姐,是由传统家庭和社会观念培养出来的,完全合乎那个时代的完美的姐姐。
姑妈的生活始终以儿女为中心,以瘫痪的丈夫为中心,以弟弟的儿女为中心。对于她,我难免会想起一句话:“有些人生来就善于牺牲”。姑妈试图将安然也培养成像她一样甘于奉献的姐姐,她不仅选择自我牺牲,也想教会安然自我牺牲。她是旧思想的受害者,在一开始却也试图成为旧思想的帮凶,套娃似的把安然也装进父权的遗骸中。
印象很深的一幕,有位孕妇在生命危急时还要坚持生产。当两个小女孩哭着追向母亲的病床时,残酷的现实便显而易见;母亲为何要赌上性命生下腹中的孩子,因为那是男孩。
安然追上去的那一瞬间,她所追赶的不只是这个孕妇,而更是成千上万个在男女不平等观念的荼毒下、在畸形的家庭责任问题中,看似尽职尽责、实则对自己处境浑然不知的女性。
安然跑得再快,也终究敌不过一句“孕妇自己的意愿”;她丈夫说,“看见没,是我老婆自己要生。”这句冷冰冰的话,用所谓的个人意愿把自己的妻子推上了鬼门关;而所谓的个人意愿到底仅仅是个人的选择,还是社会主流的选择,抑或是男性作为既得利益者的选择。这不过是父权思想对女性的洗脑,让她们都误以为这是真理且毫无反抗之势,这才是最可悲的。
影片中的姐姐,不只是兄弟姐妹中较年长的女性,更是在整个社会中迫于传统父权观念而深受束缚和歧视的女性角色。当这部影片将男女不平等问题摆在台面上,我就开始担心结局。简而言之就是,姐姐究竟是选择属于自己的、更好人生,还是选择照顾弟弟、提前当妈?
这样的二选一的抉择,其实无论结局如何,都不会是标准答案。我们每个人都有着一套自己的价值观念,不同的价值排序便会衍生出不同的解题思路和答案。而给出具体的答案,并不应该是影片所承担的任务,因此,开放式的结尾无疑是最为保守、也最为安全的方法。
看豆瓣评论,很多人都对影片结局表示不满。凭什么姐姐不能再直接一点、再果断一点,在协议上签字,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
如果结局是这样的,那真正带给我们爽感的,其实也不是姐姐终于有机会去追求自由人生,而更在于她的离开就像一记响亮的巴掌,毫不犹豫地落在这个男女不平等的家族上,落在整个社会中套住无数“伏弟魔”姐姐的枷锁上。然而,正是对这份爽感的追求,一定程度上混淆了我们真正仇视的对象。
影片中的“姐姐其实并不讨厌弟弟,姐姐真正讨厌的是弟弟的含义”。姐姐也并非不愿意做个好姐姐,她真正难以接受的是家庭关系中对“姐姐”这个女性角色的各种不公,对责任的强制加持,以及对其命运的无端束缚。
姐姐是重男轻女的家庭的受害者,弟弟是不负责任的破碎家庭的受害者,本是再正常不过的血缘关系,却在中国传统父权社会的残留思想中形成对立;而这份对立却让我们恍惚以为,姐弟是对立的,个人与家庭是对立的,男性与女性是对立的。但其实,我们真正的对立面应该是男女不平等观念才对。
电影并没有妖魔化这个家庭,我也是后知后觉才有所感受。影片前半部分描摹安然的形象,用她的独立、倔强和难以挣脱的困境,把问题和矛盾一步一步加深。但影片后半部分却难免会给人一种为结尾而不得不打亲情牌的感觉;用眼泪、血缘、情感和责任逐步消耗并统一观众感情,以求最终能够以相对圆满的结局落下帷幕。
看似老套、浑水摸鱼、提出问题但态度模糊;但在我看来,安然对弟弟情感的转变,显然并非血亲感情深化那么简单。它更是一种选择,但绝不等同于对重男轻女家庭的屈服,更不代表安然就此失去了冲撞传统观念的勇气。
姐姐离开弟弟这样的结局固然能让人拍手称快,但我们也不能忽视,姐姐或许是真的想选择跟弟弟一起生活,她或许无法接受从此不再跟弟弟见面。所以,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弟弟,才算是男女平权,才算是新时代女性?
姐弟俩在家庭中彼此相依,并逐渐产生情感是符合现实的,因为家庭本就是一个教人去爱的港湾。只不过,安然向来是不善表达感情、有点倔甚至固执的女孩,无论是面对男友还是面对堪比母亲的姑妈、堪比父亲的舅舅,她的感情都是隐忍的,更习惯于以鞠躬、蜻蜓点水的亲吻和送皮衣等行为表达感情。
最开始,全家福中缺少安然,警察甚至需要通过证件才能确定安然是死者女儿。这对于从小被姑妈带大、父母甚至想把她变成真正残疾人的安然来说,家庭是渴望亲情却无果的缺失。
但在与弟弟的长期相处中,安然才终于找到了亲情中曾经缺失的那一块。影片中有个情节是我意想不到的,弟弟安子恒主动给领养家庭打电话,要求跟他们一起生活。虽然难免有刻意和不自然的成分,但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安子恒的“弟弟”身份只是相较于安然被人强按上的“姐姐”身份而言的,他本身并没有错,他的身份只是我们基于传统父权观念而赋予他的。
安然对弟弟的选择,与孕妇执意冒着生命危险生产的选择其实是不一样的,这是安然对“弟弟”这个称谓理解上的改变。从全家人都因为她要“抛弃”弟弟而破口大骂,到姑妈和舅舅真正能够理解她的处境,对于安然来说,“弟弟”已然从那个在重男轻女观念下需要她舍弃自由的“施暴者”,变成了在彼此相处中让她真正感受到亲情的男孩。
什么是男女平权?它并不是要求女性与不公平的原生家庭坚决对立,更不是对男性角色的憎恶与仇视,它更是在健康观念中真正遵从本我而做出的抉择。由此看来,无论是选择将弟弟送往领养家庭,还是选择跟弟弟一起生活,都是对传统畸形观念的冲击,都是新时代独立女性的选择。
影片的可贵不止在对男女平权问题赤裸裸的聚焦,更在于它是通过小人物的挣扎、反抗、选择,让我们在不平等的束缚中找到答案。如果说影片结局是所谓中国式的happy ending,是对以爱为由的道德绑架的迎合,那么,我们的这份质疑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道德绑架呢?
作者| 鹌鹑蛋;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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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热映,女性议题毫无悬念地再次成为焦点。
为此,网友们爆发了激烈争论,内容围绕影片对姐姐形象的刻画,对其在男权社会中困境的描写,以及她在片中的最终选择。
这篇文章我想从这一争论入手,谈谈我的看法。一部分是为这部电影“辩护”,一部分是给它挑刺。
我们先从争论聊起。
看过《我的姐姐》的结局,我就知道,这片儿少不了要挨骂。翻看评论,果不其然,很多网友异常愤怒,撂下各种狠话。
首先,我非常理解他们的感受。特别是作为女性观众,看到姐姐安然最终拒绝在合同上签字,领走了弟弟,似乎前面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她最终还是乖乖听话,为守护家族的唯一男根牺牲了自己。这是哪门子独立女性?难道更合理的做法,不该是果断签字,潇洒离开吗?
这个想法很在理,姐姐应该甩掉弟弟——这一“重男轻女”观念的产物,去追求自己的生活,才算是实现了一个受压迫的女性向独立女性的转变。好,那我们沿着这个逻辑,试想另一个场景:如果姐姐签字时,看到弟弟的脸上有明显的伤痕,她还应该签字吗?
你一定觉得我在强词夺理。明明没有的事儿,为什么要假设?
其实我这么问只是想提醒大家,在所有的“女性议题”之下,始终都潜伏着一个更底层也更具决定性的命题,叫作“朴素的人性”。我们在思考任何问题时,都不该绕过“人性”去直接追求更高的东西。
当然,我不是说“把弟弟送去领养”是没有人性的做法,我绝无此意。我只是想说,我们可以设身处地地想想姐姐的处境。她面临着一份合同,签字以后,她将和自己的亲弟弟——世界上血缘关系最近的人——永别。而她和弟弟的关系起初很陌生,她甚至很厌恶这个弟弟,但父母死后,经过短暂的相处,弟弟对她表现出一定的依赖,而她虽然谈不上喜欢,至少也已经接受这个弟弟了。这时,当她面临这样一份诀别的合同时,她还能毫不犹豫地签字吗?
如果导演要她摆出一个独立女性的姿态,大笔一挥,潇洒转身,这非常容易,也非常讨好;但我想了想,如果我是她的话,我很可能也会犹豫,下不了笔。因为这时,比起女性意识,更能影响她的是“人之常情”。换句话说,面对这个具体选择时,姐姐脑子里想的不会是“性别对立”,更不会是对“男尊女卑观念”的彻骨仇恨,她只会想,如果签了这个字,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弟弟了。她能坦然接受这个失去吗?很显然,她不能。
基于这一点,她拒绝了签字。我觉得这个选择是完全可以被理解的。
当然,你还是可以保留自己的看法,并觉得我在胡扯,我完全尊重。我只是对于仅以这个结局为由就否定整部电影的看法,感到有些遗憾。
《我的姐姐》这部电影尽管不够尖锐,不够深刻,但它想要完成的关于“女性追求独立”的表述,还是基本完成了的。
说到底,什么是独立?
其实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自主决定未来。而整部影片的故事,其实就是在讲述安然如何卸掉身上的一个个包袱,最后给自己争取到一个“自主决定”的机会。
在这个过程里,她面临着三重障碍。
第一,妥善安排好弟弟;第二,家中长辈的责难;第三,与男友的情感纠葛。
关于第一点,刚才已经说过,安然最终找到了一个理想的领养家庭,经济条件不错,夫妻二人也和睦,所以这个障碍基本不存在了。
第二点,长辈的责难,这份责难主要来自于姑姑。姑姑和安然刚好形成了两代“姐姐”形象,前者完全是一个牺牲者,为了家庭、为了弟弟可以付出一切;而安然则是一个因为受到父母不公的性别待遇而极具叛逆色彩、独立意识的女性,父母去世后,为了弟弟的抚养问题,她公然顶撞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个父系家族的大家长——“大伯”。而最终,姑姑也理解了安然,不再干预她的选择。
第三点,和男友的情感问题。安然的男友是一典型的妈宝,没什么主见。他一面答应和安然去北京闯荡,一面又不敢把这个决定告诉父母。由于原生家庭问题,安然在情感关系中一直都缺乏安全感,因为连父母的爱对她来说都不是确定无疑的,更何况是他人之爱。因此,安然一直期待有人能无比坚定地爱她,但很显然,她的男友无法做到这点。于是,安然果断与他分手,自这份情感中解脱。
至此,摆在安然面前的三重障碍都已消除,她终于可以纯粹地替自己做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最终就落在了那份合同上。但我想说的是,这份合同签与不签,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安然在做这个决定时,是否自愿,是否不受胁迫。
因为,当我们在说女性权利或说任何人的权利时,不是规定Ta一定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算是维护了自己的权利,而是看Ta是否自愿做出选择并承担后果。而后者才是Ta真正的权利,也才可视为Ta真正掌握了自己的人生。
那么很显然,此时弟弟已经有了好的归宿(虽然并非弟弟本人所愿),姑姑也不再阻挠,男友也不再构成去北京的牵绊,安然的决定可以完全发自本心。那么到这里,无论她怎样选择,她的女性独立之路其实都已经完成了。
当然,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在狡辩。但实际上所有电影都是如此,最终结局不重要,重要是结局之前,主人公是否完成了自己的弧光。
随便说几个例子,比如漫威电影,钢铁侠最终死或不死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死之前由一个吃喝嫖赌的花花公子,成长为一个救世界的英雄,当那句“I am iron man”说出之后,他的身份确认就完成了,结局是什么无关宏旨。
再比如《我不是药神》,片中的程勇最终是被释放、被判刑、或者出逃他国,重要吗?也不重要。重要是,他从一个唯利是图的小商贩,成长为一个散药救人的平民英雄,当这个弧光达成后,这个人物就已经立住了。
回到《我的姐姐》,当安然身上的一个个包袱被卸掉,当她重新拥有决定未来的权利时,她就已经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女性了。怎么选,其实无所谓。
当然,你仍然可以说,她的选择让人感到不舒服。我部分同意,但我也能部分理解安然的决定。除了上述的关于“人之常情”的原因,还有两点变化可以参考。
一是她当初要去北京的决定,一定程度上是因为考研、自我追求,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要逃离绝望的此地,但随着故事发展,当父母离世、姑姑转变、男友离开、与弟弟的关系缓和等一系列事件发生变化后,北京还是非去不可的选择吗?
其二,安然内心其实一直都在期待一种无须怀疑和戒备的亲密关系的建立。这点上,父母不能提供,男友无法胜任,姑姑和舅舅也无法替代,那么当她和弟弟之间存在这种可能时,是否也影响了她的选择呢?
我觉得这些都是主创们留下的一些合理线索。
当然还是那句话,你可以完全当我在胡扯。但我只是觉得,这部电影在它有限的表达上,还是尽可能地将其合理化了,这点不该被忽视。
最后来说说问题。
在我看来,《我的姐姐》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它已经完成的部分,而在于它没能完成、甚至不敢触碰的部分。
这部电影看似展示了当今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种种痛苦,但其实它给自己加足了各种保险,淡化甚至回避了更深的痛楚。
首先,我们看全片的“反派”,也就是安然遇到的最大阻力,是什么?找来找去,发现几乎没有。在她的家族中,最适合出演“反派”的其实是大伯,他作为整个家族的大家长——男权象征,秉持着传统的传宗接代的观念,最可能对安然的自由构成威胁。可是,这个大伯只在影片开始露了一面就彻底消失了。反而是姑姑——另一位女性,成了家族中最大的阻挠力量。这其实已经把矛盾悄悄转移,甚至淡化了。
再来,片中的弟弟是一个过分“宜人”的存在。他只在有限的时间里,表现出一个被父母宠坏的“小皇帝”的形象,但更多时候,他像一个听话的、识趣的、令姐姐难以割舍的“情感工具人”。这无疑严重削弱了姐姐面临的困境,也使得最终的“团圆”结局显得轻易而廉价。
再看安然周围的那些男性角色,舅舅、男友、肇事司机……他们都有各自的性格弱点,但这些弱点其实都是小骂大帮忙,相反对于女性,他们都是极其友好的存在。至于曾经伤害过安然的姑父、表哥,前者已瘫痪在床,彻底失语;后者则直接沦为隐形人,毫无作用……
而以上所有因素加起来,就使得这部电影在女性议题上根本无法走得更远,因为它在各方面都小心翼翼、步步谨慎,不去触碰更深、更血粼粼的伤疤。
终究,主创们还是不够大胆,他们只有心闯入一个时髦的话题,却无力为这个话题提供新鲜的观点。到头来,这部电影又成了诸多“女性故事”里一个毫无新意的案例,难以留下任何印记。
也许从片名中,我们早该意识到这点。
“我的姐姐”中的“我”,到底是谁?为什么在一部以女性为绝对主角的电影中,“姐姐”再次成为了“他者”?
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
但可怕之处或许就在于,我们对答案的缺席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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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家庭是我们一生的羁绊
我们一代又一代人走过计划生育时代,又走向了二胎时代,家庭的结构似乎在不断变化,可变化的可能仅仅是结构,家庭所蕴含的道德的感情的内里却是一直延承下来的,所以我们每一代人可能有的是幸福的,有的是不甚幸福的,但我们却共有一种来自家庭的拧巴感,这种拧巴带来了诸多的困境,这种困境将会伴随我们一生,家庭才是我们一生的羁绊。
1.家庭的困境
影片似乎在探讨姐姐和弟弟的关系之外,还试图将很多家庭共性的问题拿出来探讨,虽然并没能深入透彻,但也算是抛出了问题给我们思考,影片中每一个家庭都是正好应了那句俗语“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家都有一个拧巴的故事。
1)离异家庭
片中安然的舅舅是非常不靠谱的,肖央演活了这个市侩的油腻的势力的游手好闲的吊儿郎当的中年男人。但抛却他的所作所为,他所代表的是一种离异家庭的群体,自己有着深爱的女儿,但女儿却与他形同陌路。他看似沉溺麻将娱乐人生,实际上内心又有着自己的柔软之处,每月定期去扫墓,嘴上说着不要却依旧在帮扶安然姐弟俩,时时念叨着要拍女儿的相机,这都是他的柔软之处。
正像是他代表的离异群体,一面过着自己乏善可陈的生活,一面眷恋着自己的儿女,一面思索着自己的后半生,一面幻想着儿女的未来路。终了只能用外表的游手好闲来伪装自己的内心的空虚和无力。
2)大病家庭
安然的姑妈所代表的是家中有大病或者慢性病病人的家庭,姑妈本人也像极了无数中国女人的形象,善良坚韧更多的是默默忍受和承担。丈夫身有大病,自己还有一双儿女,与此同时弟弟夫妻去世,又得操心弟弟家的儿女,每日不仅需要照顾自己的丈夫,还要费尽心思的去付出自己的善良,正像片中安然所说“姑妈你是一个好人,但好人不一定做的是好事。”她有时看似泼辣,实则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看似能将一切兼顾,实则是完完全全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她所代表的大病家庭的健康者,一面要顾及家里的病人,一面又要维持整个家庭的平衡,一面要让家里每个人的生命完整,一面又放弃了自己的生活。最终还是选择隐忍和承担,偶尔回想起年轻时所学的俄语絮絮轻语。
3)二胎家庭
女主角安然和弟弟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二胎家庭,大孩子在近乎成年之际又获得了一段新的极其亲密却又极其陌生的亲情。这种亲情需要不断的退让和付出,而且永远无法逃离。每一个年龄差巨大的二胎家庭的哥哥和姐姐都会面临这样一种困境,他们可能会失去原本该有的宠爱,失去原本该有的自我,他们不仅要承担自己的生活,甚至还要承担弟弟妹妹的生活,家庭的压力深深的压来。
这样的二胎家庭的长子/女,一方面要活出自己的生活,一方面不能称为弟弟妹妹成长的阴影,一方面想要摆脱这种年龄差带来的代沟,一方面又要像第二个父母一样面对弟弟妹妹。这种压力最终会影响他们对自己未来的选择和判断,陷入一个难以抉择的怪圈。
4)独生家庭
片中安然的男友就是独生家庭,虽然影片整体着墨不多,但所展现的问题却是显而易见的。男友迟迟没有告诉父母要去北京上学的事情,就足以说明他在独生家庭中的困境,每做一个选择都是困难的,走的每一步有时都是被精心规划好的,很多独生家庭大多家境还算优越,所以对唯一的孩子有着更高的期盼,可这种期盼也最终会变成一座山压在每一个独生子女的身上,是动力也是压力。
独生子女们一方面想要闯出自己的人生,一方面又要考虑家庭的规划,一方面内心渴求反叛与自由,一方面又要完完整整的维持这个家庭的秩序。每做任何一个选择都要深思熟虑,难有痛快恣意的选择。
2.女性的困境
这部电影在探讨家庭之余还探讨了关于女性的困境,在整个时代的背景下,女性在很多时候都是付出更多的那一方,而这些付出在很多时候都是对女性的一种困境,尤其是家庭对女性带来的困境,难以挣脱。
1)重男轻女的困境
首先是安然,父母为了生下一个儿子宁愿将自己的女儿上报为残疾人,一心将自己的爱和支持给了儿子,女儿甚至都很少得到一句赞美的话。其次是姑妈,本有机会去大学读俄语的她因为弟弟考上了大专而放弃了学业,本来在国外工作的她却因为弟弟的需要而被迫回国,被要求服务于自己的弟弟,服务于自己的家庭。还有在医院的家庭,有了两个女儿却冒着失去妻子的风险而仅仅是为了得到一个儿子。
重男轻女思想在中国文化背景下的根深蒂固一直以来都是女性的困境,而影片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我们思考这个问题,尤其是性别意识不断觉醒的当下,我们要做的首先是要拿人当人,男人女人都无非是一个人字,我们无法奢求这样的思想会很快消除,但我衷心的希望有一天真的可以被完全摒弃。
2)自我价值的困境
影片中,安然早早的学会独立,自己赚取生活费学费,渴望考上北京的研究生,都是对自我价值的实现,但她又要面对父母的离世,需要照顾的年幼的弟弟,自我价值被横在面前的家庭困难拦腰斩断,这注定是一场无法有结果的努力,自我也只能在家庭的泥沼中越陷越深。安然的姑妈也是如此,放弃自己的俄语学业国外工厂工作,成为一个所谓的优秀家庭主妇,在家庭的困局中无法挣脱。
女性自我价值的实现在现实中一定是远比男性困难的,她们要面对更多的要求,她们被要求做到极致,才能勉强达到男性的标准,另一方面她们又需要维持传统道德中女性的优秀品质,并且随时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困局。一个女性成为所谓独立女性需要有很多的前提,而一个男性的独立仅仅是成为一个人。自我价值从来都不在于成就些什么,而在于能够真正的享受属于自己的生活。
3.反叛与顺从
其实影片的结局多少是开放性的,一度让我想起了《天才少女》中关于孩子抚养的探讨。但无论如何,本片女主角安然在反叛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顺从,从一开始的放弃弟弟,到最后自己和自己和解都需要莫大的勇气,这注定是一个无法走出的迷宫,只能在反叛和顺从中不断周旋。她反叛于自己的命运,反叛于自己的家庭和亲人,和姑妈争执,和舅舅争吵,都是她对于家庭所带来的伤害的反叛,同时,她也顺从了自己的不备怜爱的命运,顺从于自己世上仅存的亲情关系,了解姑妈几乎相同的曾经,视舅舅如父亲一般,这也都是她对家庭的妥协和顺从。
我无意去揣摩最后姐姐弟弟的生活到底如何,影片或许在这里可以戛然而止,但是实际上不论结局如何,终其一生,安然对于家庭和命运的反叛和顺从还将不断矛盾的交错的进行着。
4.没有错者的错误
这部电影表达是一场错误,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说是错误的,每个人都是值得同情的,但每个人也都是可以责备的。姑妈没错,她也有家庭要照顾,但又不忍心将弟弟送人,舅舅没错,他内心的创伤和空虚更需要填补,他的责任需要不断被人提醒,姐姐没错,她只是想要自己的人生,想要得到那么一声肯定,弟弟当然也没错,他只是想要爸爸妈妈,只是想要一个家。
这也正是许多中国家庭的困境,没有人真正有错,但每个人也都或多或少做错过什么,才让我们的家庭拧巴成一种困境,或许每个人都需要反思,每一个人都需要或多或少改变些什么。
5.愿爱无忧
她拼命学习也无法逃离重男轻女的束缚,奋身向上游也会沉溺在家庭的深水;家境优越的男友,游手好闲的舅舅,同样困难的姑妈,天真顽皮的弟弟,拧巴着裹挟着她;不用底座的套娃也能契合,碎裂的关系终会愈合,扎破足球却不能扎破姐姐二字;她是女儿,是姐姐,是女性,更是自己;她需要家庭,需要爱与被爱,更需要自己的人生。
家庭是我们一生的羁绊,愿每个家庭少些难念的经,愿每个女性都能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愿少些羁绊,愿爱无忧。
(修订版载于虹膜公众号 )
《我的姐姐》走出了一个张子枫。
说「走出」,并不跟出道时间直接挂钩,毕竟今年将满20岁的张子枫,在5岁就完成了这个动作,8岁更凭《唐山大地震》,成为百花奖最佳新人奖最年轻的获得者。但《我的姐姐》之后,她才真正成为了「演员」张子枫,优质的那一挂。
还停留在「子枫妹妹」阶段的观众,猝不及防地撞见了「安然姐姐」。这个角色比张子枫大了四五岁,而对于十几二十的年纪,岁与岁之间的密度大得几年就能跨过几代。张子枫就跳起来,够那个本该是未来的角色。
与天下掉下来的弟弟安子恒年纪差了将近20岁,「长姐如母」这个戏中的「诅咒」逼迫她同时表现出姐与母的意思来。二人既排斥又黏连的关系,曝光了男权社会下女性的无数枷锁,张子枫就在矛盾情绪之间跳荡,或恼怒或无奈或恻隐就都有了演技发挥的空间。
有一幕,是她在医院辞职当天,看到又一个男人枉顾妻子性命,非要她转院生产。有了两个女儿还要弃大保小,安然忍不住去阻拦这个重男轻女的所谓父亲与丈夫,在争执中的崩溃情绪泼洒开来,张子枫那种盛怒之下的无力,炸开了又软下去,余波都辐射到了大银幕之外。
朱媛媛饰演的姑妈前来助阵,随后把她带回去,吃西瓜。讲究但却自然而然的地方是,她用勺子把瓤心最甜的剜出来给安然,自己把剩下的再切片,坐下来吃。朱媛媛的烟火气百般自然,张子枫跟她对戏,都一一接住了,两个「姐姐」用两种方式,流两种眼泪,不好安慰,安慰都在西瓜上来,吃完,安然强笑着鞠了一躬。那鞠躬,像是把观众心里最甜的瓜瓤也给鞠掉了,叫人轻轻惊叹,无所顾忌的快乐,也是可以一瞬间掏空的。
张子枫这几场戏很好,而好的又不只是这几场戏。她是真正在戏里活泛开了,跟不同戏路、不同功能的演员对戏,在稳定的主声部里,唱出了不同的变奏。尤其是哭戏,各有各的层次与表达,也各有各叫观众心中翻波的功力。
翻着翻着,翻出了新鲜感。这张子枫「按部就班」了这么多年,不一样了。
在之前,她跟大多数童星有着相似的规划。几岁的时光,她被放到各种故事里混经验,砖头一样,哪里需要哪里砌。直到冯小刚让她在《唐山大地震》与《一九四二》中,负责给观众尚未溃堤的情绪添一根稻草,张子枫就有了轮廓。十几岁时开始,她以小女儿和女学生的适配身份刷屏,尤其是从电视剧《小别离》里的方朵朵,到《快把我哥带走》的时秒、《你好,之华》的少女之华等角色,或动或静,都有了表达的空间,而《唐人街探案》系列里的思诺,让她承担了些许超乎年龄的邪性。
这些经历除了在培养观众缘,就是多做试探。先把能够丈量到的领地尽量踩到,她才好跨出去试水,出演这一部很有可能斩获演技类奖项的电影。
那从《我的姐姐》后再打量张子枫,打量我们始终误以为仍是小孩的00后,就有了一种「早熟」的错觉。不只是突然感应到他们从校园戏、家庭戏里长大的迅疾,而且,似乎得收起小看小孩小打小闹的眼光了。
00后作为代际,比我们想象中要更早地形成声威。易烊千玺因为口碑之作《少年的你》提名金像影帝,就是个非常强烈的信号,而张子枫这次也不免引来人们猜测,第一个00后影后,会否花落张家。
还记得2016年,24岁的春夏成为金像影后,同年底,同岁的周冬雨被封金马影后,我们才在兴叹,年纪轻轻的90后都登顶了,这倏然过了5年,下一代的内地影后种子选手张子枫也浮出了水面。
之所以要强调地域,是因为彼岸还有一个文淇,奖运好得羡煞旁人。但理应更让同辈甚至前辈垂涎的,是她对于超乎岁数的角色有着「少年老成」的洞察力与拿捏感。14岁不到,她在《血观音》里演被毒计、暴力、色欲所侵吞的小女儿棠真,表面越是乖顺无辜,就越是透得出一股凉薄。而《嘉年华》那个为保护自己而对性别霸权、身体侵犯见怪不怪的酒店打工妹小米,也被她半挣扎半「自毁」地演出了心性复苏的递进。
早慧如此,难免被寄托更多,但更重要的是,内地年轻演员群体中,多的是流量至上钳制演技输出,但台湾更传统也更较真的电影环境,还能更多培养与保留一些好胚子。把文淇视作张子枫当下最强的坐标之一,意义也在于此。
近来常常见报的还有新人刘浩存。身为唯一的00后「谋女郎」,她被寄托着「前辈」周冬雨的电影运。目前无论是张艺谋的历史伤痕题材《一秒钟》,还是韩延的绝症疗治题材《送你的一朵小红花》,都属于可以「带人」的深沉型电影,跟男主张译、易烊千玺合作,从女儿演到女友,从展现天然状态调至揣摩表演技巧,是需要在稚嫩以及世故之间找准平衡的,所以哪怕被质疑演技苍白,这样的跨度,也足够让刘浩存弯道超车。
跟张子枫在《你好,之华》里饰演姊妹的邓恩熙就是很有基础的一位。最值得一提的是她担纲主演的《少女佳禾》,这个因为母亲意外离世、父亲逐渐疏远而陷入暗淡生活的女孩,旧有仇怨,新有霸凌,不得不为自己挺身而出时,那种「惨烈」叫邓恩熙糅合了愤怒、绝望与犹豫进去,在大银幕上汇成了一股叫人生疼的情感力量。不过,虽然她演得不差,不叫好也不叫座的电影并不能让她在短时间内跳得更远。
其他一些同辈,《流浪地球》《快把我哥带走》的赵今麦,《二十不惑》的李庚希,《赘婿》的蒋依依等等年轻女演员,还需要有更密集甚或更精准的发力。
就跟女演员一样,暂时能够冒尖的,还是童星出道且有硬货作品在手的易烊千玺,至于同行的王源、王俊凯(1999年生),以及陈飞宇、吴磊、荣梓杉、胡先煦等人,也都需要有足够好而且足够多的作品来证明他们。好歹如今,是连10后王圣迪都要提前跟这些「前辈」平分秋色的时代。
这也能看到,演员代际之间,前浪与后浪的界限在进一步削减,时间也显得进一步「紧迫」。也许我们可以这么认为,分割孩子与成人之间的门槛大概是16-18岁这个年龄段。这是一截非常短暂的中间态,迈错了步子,可能是职业生涯的「万劫不复」。
但是,要是能够捕捉到了,释放开了,这个演员就能盛放出足够惊艳也足够让人惊羡的实力。比如曾国祥之于易烊千玺,后者作为童星、作为偶像、作为小孩,终于在亟需转型与突破的关口,遇到了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迈过这个年龄段,这个表演分界线,他一夜之间就跨越了同辈需要漫长时间才有可能够得着的「可能性」。
对于「沉寂」的大多数人而言,顺势抓住这短短几年,通过各种青春戏、家庭戏找准表演的感觉,也不失明智。终归没有几个人能像易烊千玺那样「一蹴而就」,或者像张子枫这样,幸运地接得到各种剧本来过渡,便于尝遍年幼角色后可以选择继续深耕,也可以选择跨界进击。
在这里叹00后「凶猛」,叹的还是拔尖的一小撮,毕竟张子枫追上了,甚至很快就能越过了易烊千玺的光辉,成为「逼着」同龄演员跳出舒适圈的又一「典范」。
不过,这也暴露了00后所面对的某种尴尬,这恰恰源自于不等位的「早熟」。演员早已跨到了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尤其是在更容易催熟的娱乐圈,但是却被比校园早恋禁令更「严格」的商业规则给绑了手脚。
很难得地,在《我的姐姐》里,张子枫有了男朋友,更有了吻戏。之所以加了个「更」字,是因为国内对小演员似乎有着一种秘而不宣的「保护」,导致他们想要延长扮演少年的演员寿命时,戏里戏外都要杜绝性意味的出现。于是,00后面临着岁数渐长,但是观众与市场「要求」他们继续停留在国产片里的十几岁,实质上,这并非「早熟」,而只不过是受众表层意识中的「早熟」。
所以张子枫需要借助的,是角色已经已经二十四五岁的设定。即便如此,这也还是引起一定的愕然,这大概是家长式观众群体难以迅速接受的某种「粉圈思维」。更发人深省的,是导演陈思诚看完这部讲述女性困境的电影后,「揶揄」张子枫的银幕初吻没能放到《唐人街探案》系列里。这种不得体的「争夺」,更为张子枫,为00后,为年轻请女演员添了一重所谓男性审美大环境造就的尴尬。
反过来看,张子枫这一次的「破格」,也更是一种试探,甚至宣言。「早熟」之于00后的福利,是意识到自己可以去「熟」,也能够「熟」得起来,这对演员而言,无疑是一种至关重要的解放。因为这样,才能更好地把握独属于他们的好时机。
毕竟在国内,一方面是青春片、偶像剧有很大的市场,在流量利好的同时,也让许多年轻演员走不出来,另一方面,则是电影电视剧对女演员一贯的相对不友好,就连张子枫,都表示过,「我不光会担心没戏拍,(还会担心)长时间不演戏就演得不行了,之后就失去了感知一切的能力」。
此时细想张子枫的奋起与自省,对现下的电影与电影环境,也许会生出更悲哀的心态。
其一,表演环境如此败坏。中老年女演员常叹接不到合适甚至适量的好剧本,更没有多少好戏可拍,现在即便是选择权正多的年轻演员,也生出了同样的隐忧。但另一方面,疫情前热钱不断涌入,带来过电影短期内的虚假繁荣,早就让流量+IP成了许多演员醉心或不得不醉心的名利双收的路数,模式化的流水线生产干扰了健康的影像表达,劣币驱逐良币愈演愈烈,商业电影愈发成为一个任人装点的小丑。
在这样的大环境里,摆在好演员面前的问题不止是剧本数量问题,更是质量问题,这质量是需要演员去献祭的,多少演员屈从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呢?
譬如我们可以站在影迷角度自私地认为,倪妮可惜就可惜在,在《金陵十三钗》中惊艳过后,哪怕担纲主演的戏层出不穷,却要等到9年后的《拆弹专家2》,演技才被再次「认真」提起。在极其宝贵的二十多到三十多的年龄段,她享用了流量红利,但也许换不回一个演员标签了。而这,契合了很多85后演员专注流量变现的大IP、大女主的影视现状。
其二,中国电影与世界影坛越来越脱轨。好电影与好演员一损俱损,经历过60后巩俐、70后章子怡所代表的国际成就,那种不可复制的路线与视野,更衬得我们当下不断缩窄的窘况。90后的继任「谋女郎」周冬雨通过两岸三地合拍的《少年的你》,够着了连奥斯卡的门槛,已经是足够致幻的兴奋剂了,但留给后来者的挣扎空间,短期内是见不到更多改善的。
让第五代、第六代导演出征国际影坛成了越来越遥远的传奇,而传奇发黄了,也不过是商业法则侧边无关痛痒的注脚罢了。我们现在自然也有新电影亮相各大国际电影节,只是名导演少了新锐甚至尖锐的表达,新导演又缺乏长足发展的利好环境,关键是那种拼死拍好电影,继而业内、圈外持续沸腾的精气神没了,多的是变现能力的关注,以及表达尺度的玻璃心,这无疑是最让真正的电影人所痛心的。
其三,演员断代如此剧烈。不只是以代际、年纪划分,更是好演员出得太少,太慢,几代谋女郎、周迅、宋佳等人过后,是周冬雨与春夏,然后似乎就要接续到张子枫,而目前的张子枫同样跟同辈拉开了巨大差距。各年龄段好演员的密度越来越稀,这是不争的事实,只是哪怕热钱涌入近几年遭遇了冷水,却没有多少人试图修复畸形的电影生态,反而仍有许多人愿意将之视为赌桌,豪赌一把就是目的。
日渐遇冷的弊病之下,从上到下的电影人都忘记了,电影一定要走在演员之前,这是演员打响名声、赢得主动权,而电影能够持续发展、获得生命力的不变法则。
张子枫可贵就可贵在,她有作品意识。20出头的年龄段缺乏优秀演员的有效表达,张子枫能够提前顶上,算是第一个抓住先机的,第一个抓得住的是她,而不是其他同辈人,也许在于她很难得地做到了专注,不只是一步一个脚印地把戏演好,而且能在流量至上的娱乐圈,让演员回归相对纯粹的表演。
而我们试图为每一个从污泥层出头的演员呐喊,就像是在日薄西山的电影圈内,召唤一个个超级英雄,希望他们能够抗打,更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能够逆转时空,从商业与工业巨兽口中,把残损的电影躯体给拖出来。日后究竟怎样续命,怎样复原,不得而知,但期待完00后,希望我们不致于通过巴望10后、20后,来延续这种致命的虚幻感。
电影中好像并未给出姐姐确切的出生年份,我当然是因为在观看过程中不止一次想到了韩国《82年生的金智英》。两部作品本身也许没什么好对比的,但所展现出女性成长中的遭遇却总能互为镜像。我们的悲欢可能并不相通,然而我们的困境却是相同的。
韩国电影中,金智英第一次出场就看似咄咄逼人,和丈夫郑大贤争执。《我的姐姐》中安然第一次亮相也是这样看似冷漠坚硬,格格不入,爸妈车祸死了,她没有一滴泪,随后决定不照顾弟弟,和亲戚差一点打起来。
《82年生的金智英》中金智英的表象一直在控诉,内里是她遭受了多年不公的对待。《我的姐姐》中安然的表现也是一直在控诉,一直在对抗,内里也是因为她遭受了多年不公的对待。这些成长中的不公平在之后的情节中被一点一点拼凑出来——
小时候因为父母想要生二胎而被要求装瘸子,不装就被父亲殴打;父母几次想要遗弃她,她始终生活在警戒、无助和恐惧之中;弟弟出生后被父母安排去姑妈家住,成为表哥的沙包,被姑父看洗澡;考上大学,志愿被父母篡改,只为让她离家近好照顾家庭……她这半生都是用来被牺牲,父爱母爱都缺失,父母不过当她是一个工具人。这样的成长环境你如何要求她心中有爱,性格平和?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下仇恨就只能收割仇恨。
金智英和安然都不认命。在这个可怕的男权社会里,你认命,他们就牙缝里吐出点残渣给你吃,你不认命,他们就用暴力要你屈服认命。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安然的性格为什么会这么坚硬,因为她如果不坚硬,可能早就被父母遗弃了,早就真的被父亲打瘸了,早就成为另一个姑妈,劳碌服侍身边所有的男性……早就已经死掉了。
《82年生的金智英》中金智英不想走妈妈的老路,《我的姐姐》中安然也在奋力挣扎姑妈那样的命运。
理解,永远只能发生在同样遭遇的人之间。金智英的妈妈听得懂女儿呓语一般的控诉,心疼她,和她一起责备她的父亲。安然的姑妈后来也终于理解了安然看似冷酷的选择,不要她再过自己一样的人生,“套娃也可以并不非要套在一起。”
朱媛媛的姑妈演得太好了,她就和我们身边的那些传统女性一样,一辈子操劳,一辈子辛苦,甘愿被牺牲,甘愿奉献,可真的是甘愿吗?还是无奈呢?她的不多几次亮相几乎都没有废片,一出场就是在葬礼上忙碌,别人在打麻将,她在忙碌。但如此辛苦,之后商议事情的时候,却是所谓家族里的男性们在发表宏论,姑妈没有任何话事权。再出现就是站在家中镜框前,和过去的照片残忍比对,曾经的美丽和梦想都只能封印在照片里留存,就像一个梦……咖啡馆里,她因为恨安然要把弟弟送人,泼了安然一身水。泼完之后自己也难过。服务员送来咖啡,她小心翼翼把它倒进保温杯里,倒完顺着咖啡杯沿又吮了一口……
有个情节是在医院,听安然说过“被姑父看洗澡”后,安然离开,姑妈再一次哭了,哭着死命捶打已经成为植物人的丈夫,然后,又哭着抱住了已经成为植物人的丈夫。
所谓的情感是复杂的,人性是复杂的,爱恨是复杂的。
姑妈是男权社会的牺牲品,也是男权社会的帮凶,还是这个男权社会中难得体谅了安然的人。
你看,顺应了男权社会过得也并不会开心。安然心中有恨,姑妈心里都是怨。
安然是“92年生的安然”,姑姑就是“72年生的安蓉蓉”。
金智英被要求为弟弟牺牲,弟弟喜欢吃豆沙面包,于是她就也要喜欢吃豆沙面包。安然也被要求为弟弟牺牲,弟弟成为孤儿,她就必须长姐为母。《我的姐姐》中设定了一个非常特殊的境遇,而这也是整个故事能够成立的特殊境遇:父母都死了,弟弟还未成年。是的,这就是亲情残酷和现实的地方:只有偏心的父母死了,我们才能来谈一谈所谓的姐弟之爱。只有弟弟还没有成年,也还是一个弱者,我们才能来谈一谈所谓的姐弟之爱。
甚至我都怀疑这所谓的“姐弟之爱”,你可以说它是一种复杂的爱,也可以说它根本就不是爱,或许是成年人的责任,或许是一种无奈的放不下,又或许是一种没有更好选择的选择……不是爱。能怎么办呢?安然把弟弟给舅舅照顾,结果被舅舅照顾到牌桌上去了。安然又只好把他给领了回来。
金智英嫁给郑大贤,郑大贤看似温柔体贴,但他的温柔体贴是另一种男权社会的霸凌。他心疼妻子的辛苦,说,要不你在家休息吧,在家休息带娃……安然与看似温柔体贴的赵明分手,在她苦难的生命中,温柔体贴的他又能干吗呢?甚至连一起考研究生离开这是非之地都不能,他一直都没跟家里人说他们的这个决定。他宁愿被家人安排和安然早早步入婚姻,然后生孩子,然后……
可笑吗?我们这样的亲情教育,最终培养出来的是心中带着怨带着恨的女性,和妈宝男。
可笑吗?我们这样的亲情教育,希望女性不要有自我成为工具人,最终是男性们被溺爱被宠坏没有被培养出自我,成为了一个一个工具人。
电影中的男性角色几乎都是工具人。你仔细想想,包括舅舅在内,他们能干啥?他们除了责备和依赖女性,几乎都一事无成。舅舅游手好闲,表哥不务正业,男友唯唯诺诺,姑父是个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的正宗工具人。电影中男性唯一的功用,大概就是在女性们吵架往前冲的时候拖住她们……毕竟他们力气大。
电影《82年生的金智英》最后的结局看似光明却并不能让观众们满意。金智英靠写作成名,终于体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而千万个从小就被摧毁了人生的金智英,她们可能没有写作的才华,前路依旧一片黯淡。就像《我的姐姐》,电影结尾在我看来是开放的,安然迟迟不能签下永远放弃弟弟的协议,终于还是带弟弟离开了领养家庭。草地上,她抱住弟弟哭了,在这里,张子枫演得很好,她没有把哭戏演简单了,而是神情复杂又迷茫。这里的眼泪也许并非姐弟团圆的喜悦,可能是对彼此命运的无奈,也可能是对自己前路艰辛的慨叹,也可能是对人生未来的困惑……电影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了。它没有给一个安然考上研究生离开原生家庭的光明尾巴,也没有给现实任何出路。因为现实里没有出路,每一条路都可能是出路,也可能是死路。
当初我在写《82年生的金智英》影评《即便老公温柔帅气是孔刘,这日子还是过不下去》中说过:“陋习和制度不改变,温暖就只能是包裹在糖衣中的炮弹。”
但每一个姐姐,不管是92年生的安然,82年生的金智英,还是72年生的安蓉蓉……都值得被书写,值得被拍出来,值得被大家看到。
和《82年生的金智英》一样,《我的姐姐》从编剧到导演也都是女性。
(我们的小小花园,你要不要来转转?)
全片最震惊的一句话“从小被表哥当沙包,被姑父看洗澡”。
坚持了47分钟,一边剧烈精神呕吐一边出来了。我以为我受得了这种题材,算了,放过我自己。没看完,不打分,不是受众,及时止损……(听说结局了,还好提前出来了,不然我可能会徒手拆了电影院)
看到结尾我就知道,这片儿肯定要挨骂。很多人肯定觉得它不够女权,甚至是打着女权反女权,不然最后姐姐怎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我觉得吧,电影好坏先放一边,姐姐做任何选择都是可接受的,只要影片给足了理由和铺垫,以及只要这个选择是她自愿做出的就可以。我们说女权或说任何人的权利的时候,不是规定Ta一定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算是维护了自己的权利,而是看Ta是否自愿做出选择并承担后果。后者才是Ta真正的权利,才是Ta真正掌握了自己的人生。
作为有两个姐姐享受社会红利的弟弟,我一直对我的姐姐们抱有亏欠感,即使如此我也无法完全了解她们作为女性所遭受的困境。而《我的姐姐》则真实地将这种困境展现出来,女性就像套娃,一代代被装进重男轻女的男权社会套子中,压抑感和无力感充满我的胸膛,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除此之外,我还蛮喜欢这个结尾的,因为它展示了女性最强大的情感力量:爱与善良,影片通过姑妈鼓励年轻女性“套娃不必非得装在同一个套子里,自己的路自己走”,同时用这样的结尾告诉她们不要放弃爱与善良,因为女性独立和爱与善良从来都不是二选一。作为男性和弟弟,我们能为姐姐们做点什么?或许就从尊重她们的意志、了解她们的困境、支持她们的发声开始吧!男人要有内自省性。P.S.张子枫拿影后吧!PP.S小时候的安然是王圣迪(普普)演的,她未来也会拿影后的!
看完最大感触:只有成为真正冷血无情的人,才有可能摆脱痛苦,这是儒家的诅咒,能破除的中国人寥寥无几。情节看似由急风骤雨般的冲突构成,实际上全是如履薄冰的斡旋。剪辑是加分的,几乎抹除了所有令人“生疑”的空隙,让这场风暴尽量逼真。
从强制一孩到开放二胎,历史的组合拳就这样无差别地打在姐姐们的身上。而当姐姐们转身想为自己的生活奋力回击时,却只绝望地发觉无处下手——因为往往并没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人,让她们窒息的正是这充盈各处的厌女空气,以重男轻女之手,穿梭于日新月异的时空,如出一辙、驾轻就熟地扼住一代又一代女性的咽喉。(姑妈送走安然后喃喃自语俄语单词的那一刻泪崩了😭
可能还不够好,但它值得被看到。它所涉及的东西在过去的大部分时间,都探讨得太少,而在这个时代也尤其需要,即使只是被提起。演员们真好,坚强的张子枫格外可爱;朱媛媛的角色让我想到很多身边的人,她像妈妈、像姑姑、像她们那个年代过来的很多女性的集合,你可以轻松地质问很多“你为什么不……”但最后她就是选了最难的一条路,出于本能、规训或者爱,但她本身终归是伟大的,但也不该被伟大绑架;肖央彻底改变我心里的印象,很有戏的人,层次全出来了。影片的节奏有问题,情感有多次的断点,转折强硬,太突出戏剧性了。很多生活化的段落太过“工整”,少了闲笔,流露出太强目的性;尤其是弟弟的台词,句句“一针见血”,没了孩子本性的天真,只有大人“睿智”的设计,就会让看的人识别出来,再难融入,好在小朋友太可爱了,所以依然抓人,哭了好几次
最后安然带着安子恒跑出领养家庭的时候,忘了把银行卡带上,这个事儿让我很挂心。
三星给演员们,结局让人太恶心了。典型的男权社会下的“政治正确”,女人就要牺牲,被亲情捆绑。就算不从情感角度出发,那大家理性思考一下,姐姐现在只是小姑娘,如何养育好一个娃,送出去给富裕的家庭养对两个人都好,弟弟还小不懂事,姐姐也不懂事吗?还要媚男到什么时候?
《感动中国》好歹还能做到——主题明确、态度明朗;本片,并不。从独立到奴隶,这是不敢动。
它本可以是《何以为家》,但它选择了《以家人之名》。
21世纪的女性回归自我了吗 没有
我能理解喜欢这片的人,但我是很不喜欢的,甚至看不下去。因为几乎每个情节都在意料之中,大多数地方的拍法也全都提前猜到。哪里什么情绪,哪里该发火哪里该哭,观众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很有规划,但换句话说就是极其套路。所以,哪怕背后是非常好的真情实感,哪怕张子枫、肖央、朱媛媛都很精彩,也被套路给损耗了。这对新导演或者院线片来说也许算好事。但我只能刷手机了,尤其是这个弟弟,太假,那些台词都不是小孩说的,而且句句精准到位,编剧实在让我受不了。而且对主题和人物的表现方面,编剧也不用废笔,场场为他的目的服务,实在太刻意了,缺乏生活中真人的感觉。
垃圾结尾。结局是这样,这部电影的意义又是什么。为什么现在的电影都喜欢讲四川话。
姑妈那条线 就是两代人的悲哀
姐姐天生就是没有底座的套娃,是没有残障的瘸子,是挖掉了西瓜瓤的瓜皮,是装进了保温杯的咖啡。生育证明像与生俱来的一纸符咒,经文是女孩要被迫独立和牺牲。天生沾染了长女如母的气味,却跟弟弟拥有不同的爸爸。可尽管他是肉包子里的花椒,仍是姐姐要捐出的功德。她说从此经文她来诵,而功德都赠我。
原剧本叫踢皮球一语三关,编剧设计了三组姐弟关系用女主产科护士的身份设定勾连起几代女性的困境,困境中细密编织了无数议题,扎实严肃,尽管琐碎但克制沉稳。人物之丰满,几乎每个角色都在最后翻转出来立住,被迫放弃念书的姑妈,不得已放弃孕妇的产科女医生。第二幕结尾连续两场震撼人心的和解与独立的大戏,对孕妇家属怒吼发问“你都有两个女儿了,为什么还要生儿子?”它讲的不是一位当姐姐的女性的个体遭遇,是强制引产上环计生政策到二胎政策放开被迫生子之下所有无法摆脱命运的女性,生育困境的背景笼罩于全片。最巧妙的是开放式结局,当所有人跟随导演的细微视角去体会她溺水般挣扎的困境,选择似乎不再重要,因为这是一个拍给所有人看的“知晓我命运”的故事。无论是社会意义,还是行业意义(有话语权的女编剧把女导演带了出来),都是典范。
我其实不喜欢这个结局,如果在签字的地方就留白,可能会更好吧。这个故事没有解决实际性的问题,人物也不能算跟自己和解了,很难受,让我想起地久天长的那种难受
其实可以不要那么多刻意煽情,有些话从小朋友口中说出来就假了。好的是关注到了中国姐姐这个身份带来的苦难以及长久以来做出的牺牲,但结果是新时代追求个人价值的姐姐仍有可能选择老一辈的“苦难”,从被逼迫到自愿,这弧光不值得鼓励,无法展开的某些原因和结尾的亲情绑架让人叹气。张子枫的演技还是顶得住怼脸特写的。
摄影很好很有设计感哦。女性电影,隐隐担心并非女权电影,我也分不清楚。跟《82年生》相比代入小男孩视角柔化了冲突,弟弟表演过于小大人了,台词写的也有点糟糕,一定程度上分散了女性视角。一二幕搭建的特别好,第三幕有点拉胯了,每一场戏都煽情等于没一场煽情。仔细想想拍的太MV了,咔咔怼特写上音乐,何必呢。结尾很喜欢,好的电影应该带给观众思考而不是瞎给答案。今年是张子枫年。如果迷雾剧场能上就是肖大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