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海子《日记》中的金句,竟十分恰切地形容出《乘风破浪的姐姐》(下文简称《姐姐》)的吸睛程度。这档由芒果TV推出的真人秀节目于6月12日中午猝不及防地上线以来,目前已播出两期。不仅将各大社交平台搅动得浪花翻涌,播放量更是一骑绝尘。更准确地说,它在尚未播出时,就已然是爆款预定了。
未播先火,说明“乘风破浪的姐姐”首先是一项成功的产品创意——它新颖、有趣、励志,而且擅于撩拨与迎合观众的需求。以30岁为界标,30位年龄跨越30-52岁的女明星统统变身为“姐姐”,集结于热火朝天的女团秀场,这本身就是一座天然的话题“富矿”。观众既可以“考古”姐姐们的人生故事,又可以逐帧解读她们之间的化学反应,更能够毫不违和地延展出年龄焦虑、性别秩序、权力与资本、自由与潜能等严肃话题。舆论场上、弹幕军中、评论区里,一时间“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观众的创造力是无限的——《青春由您》《兴风作浪的姑奶奶们》《小明历险记》《杜华翻车实况》——犹如美猴王拔根毫毛,吹口仙气,故事就有了七十二变。这场故事的大联欢,带来了姐姐们暴涨的人气、双线飘红的收视率与好评度、攀升的芒果超媒股价以及屏幕前停不下来的“哈哈哈哈”。
可以说,故事性与快乐感,让《姐姐》和这个仍需宅居的夏天更般配。在此,我们不妨停下来想一想,到底是什么令我们如此快乐?在我们正当行使“娱乐权”的过程中,是否可以打破“方程式”的束缚,摆脱“被套路”的命运?“快乐源泉”难道只能是流量与资本的燃料,却不能够汇入我们自己的生命航程吗?
撰文丨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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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而立,三十而励,三十而骊”。三十岁女性,是整个节目的筋骨与灵魂。“骊”,本意“马深黑色”,在开场白中披上了满分作文的范儿——“骊色骏马,飞云踏海”——升华出充满无限可能性、随时可以反转命运的“黑马”意象。立、励、骊,这些字眼犹如层叠而来的浪花,让人再次确信,“永恒的女性指引我们向上”。
如观众所说,我们期待成熟女性“侵略性地绽放”,粉碎无所不在、根深蒂固的偏见与束缚。反叛性,构成了节目的叙事基调:穿针引线的画外独白,采用华丽而细腻的修辞讲出“直挂云帆,乘风破浪”的中心思想;与节目同步播放的、对30位姐姐的“深度访谈”《定义》,则以思想碰撞的对谈方式撕掉“定义”;6月18日发布的主题曲《无价之姐》,披着迪斯科的复古外衣,却拥有戏谑反讽的先锋态度,推崇真实自在的无价之“我”。诗意的、交谈的、先锋的,不管采取何种表达风格,矛头均指向当代女性的现实处境。
首先要反叛的,便是年龄焦虑。正如《我们为何膜拜青春》一书所说,我们每个人都拥有“复合年龄”,除了生理年龄,“一个人对年纪的体验当然是相对于他的种族、阶级、性别、文化、国家和教育而定。”“三十岁”是横跨古今中西的文化现象:巴尔扎克著有长篇经典《三十岁的女人》,林真理子写过畅销小说《三十岁的女人》,赵雷亦演绎过颇有争议的民谣《三十岁的女人》。即便在闲适散淡的丰子恺笔下,也有《三十老人》的漫画像,连世家子弟俞平伯也难逃他在《中年》一文里所写的衰老感……每个世代,都在接力谱写对这一话题的理解。
回到当代大众文化,“幼龄感”、“少女感”一直都备受推崇,近年大量的偶像养成、女团选秀类节目,甚至连虚拟偶像,都大多以“青春”作为核心“卖点”。青春固然值得歌颂,但却经常被描画为悬浮的、不接地气的鸡汤乌托邦。与此同时,伴随着女性性别意识的日益自觉、表达需求的大幅增加,拥有最多现实问题的“中年女性”,悄然跃升为极具生产力的话题领域。《姐姐》横空出世,可谓正当其时。它为抽象的情绪、难以言明的境遇、过于庞杂的话题点,赋予了人人都能get到的具象,将之对接于“荧屏熟人”的中年百态。与极易流于空洞与滥情的青春叙事相比,姐姐们的故事以人生履历为依托,天然地具备“现实主义”的具象质感。、
在“荧屏熟人”的带领下,反叛之战正式打响。原本在社会文化秩序中处于弱势的“30+女性”,在节目中掌握了主动权。黄晓明所代表的男性群体、节目组所代表的“社会秩序”、评委们所代表的“评价标准”,似乎都被她们压制住了。观众终于不再需要跟小妹妹们一起受虐哭唧唧,转而把腰杆挺挺直,跟着姐姐们四处搞爆破。秩序被颠覆,狂欢的哨声吹响,观众的想象力开始赛跑——
观众喜欢看到晓明被压制。明学一代宗师沦落为街头端水艺术家,“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转而筑成刻意维护姐姐们的“心态防波堤”,第二期里这条秘籍又被转赠给控场失败的leader丁当。复读机般的“这是加分项”与频频抛向评委的眼色,毫不掩饰满格的求胜欲。有人质疑这是霸总的没落,有人忙不迭修正说,此乃明学相对论。
观众喜欢看到节目组被怼。从来都是“安排”人的节目组,终于走到了弱小无助可怜的一天。第二期一开场,便是姐姐跟节目组的谈判现场,而“卑微”节目组“0.5倍速小心翼翼”叫姐姐起床,更是登上热搜。在社会丛林里千道轮回的社畜们,目睹此情此景,怎能不拍手称快。
观众喜欢看到姐姐们“顶撞”评委,理直气壮地质疑比赛规则与成团理念,流水线理论固然有理,但“从来如此便对吗”?评委需要被淘汰、需要接受学员在线授课、需要节目组小心翼翼地与之切割,这真的也是内娱界头一回了。
这些无不释放出强烈的快乐因子。与《东京/北京/上海女子图鉴》这类女性成长故事相比,《姐姐》哪里还用卑躬屈膝地迎合男权社会,遵循游戏规则向上攀爬,而是早已赚取了放飞自我的资本。一旦可以放飞自我,“女性群像”便真的不再是千人一面、千言一腔。编剧大人不必爆肝凹“人设”(本雅明所说的“人格的外壳”),姐姐们自带“人设”入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最终解释权归自己所有。姐姐们迥异的人生故事、多元人设之间的交汇激荡、观众们的自我代入与脑洞演绎,都帮助节目组轻松建成联欢的舞台,一处由笑声开启的流量与资本胜地。
史上最“弱势”的节目组其实非常机智,在挖到这座天然的故事富矿后,故事制作也十分精细,形成了多声部叙事,包括黄晓明的旁白、画面剪辑与后期花字,三者各有侧重。尤其是后期花字一石三鸟,既增强了内容的互动性,又制造了“为观众代言”的亲切感,恰到好处地点出大家的心声,同时也就免除了被指责为“恶意剪辑”的风险。就这样,节目组四两拨千斤,撩拨着观众的神经与欲望。
当然,观众从故事中获取快乐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但不得不说,女团真人秀实在是绝佳的故事“模具”。以《姐姐》为例,3人、5人、7人团各有特性,姐妹情深、团魂炸裂、夸张搞笑、针锋相对……各种故事类型应有尽有;佛系与狼性、社畜与学霸、戏精与自恋狂……各种人格类型活灵活现。总体看来,观众从中获取快乐的方式,可以分为以下三种:
其一,寻求真实,代入自我。在真人秀中,明星与观众的距离被无限拉近,台前和幕后的分隔也被取消。也就是说,观众除了可以看到在舞台表演的明星,也可以看到在台下跟我们普通人很接近的状态。比如姐姐们上场前交流准备情况,像极了考试前的我们。而社交场与分组中的尴尬处境,又让社交小白们仿佛照见了自己。姐姐们对舞台的reaction也与观众高度同步,吐槽着我们的吐槽,欢乐着我们的欢乐。再比如有评论说,张雨绮的初舞台《粉红色的回忆》,有种黑帮大佬跳广场舞的反差感。加之其直率的性情,形象就变得尤为抓人。总之,这些都带来了基于“真实感”的共情式快乐。
悖论的是,我们一方面早已习惯了故事反转、flag坍塌与人设崩毁,宣称“后真相时代”已经到来,但另一方面我们又极度渴求真实,甚至热衷在综艺中寻找真实的蛛丝马迹。后现代理论家让·鲍德里亚曾经用“超级真实”来描述这种现象,在真实缺席的情况下,对真实的模拟可能比真实本身,更加令人产生真实感。在其重要著作《象征交换与死亡》中,他准确预测,“物体和信息,两者都已经是一种选择、一种剪辑、一种取景的结果了”,先把现实分解为若干元素,然后在“如同摄影师把反差、光线、角度强加给自己的主题”。剪辑师与观众一起,彼此适应,共同生成了解读现实的“套路”。越是具备“原生态”的风格,便越有吸引力。真实感而非真实,才是当下更加重要的心理刚需。
第二种获取快乐的方式,可以统称为“显微镜下欢乐多”,或以嗑CP的方式“发明”亲密关系,或以《甄嬛传》的思维模式解读人性玄机。看得出来,节目组想要摆脱互撕的单一模式,努力呈现同性之间的守望相助、团结友爱。比如,在《推开世界的门》表演过程中,镜头不厌其烦地展现了不少姐姐感动落泪的场景,试图传达出同性之间的默契与理解。而展现伊能静的个别镜头,则采取了轻微的仰视视角,自然也就给她的形象镶上了一丝金边。而且当她们拥有共同的“对手”(评审老师)时,确实可以瞬间“成团”。随着节目的展开,基于不断出现的细节“物料”,也会不断有新的CP被发明出来。
不过,在观看这档标榜现代女性独立自由的节目时,许多人依旧以极其传统的方式审视女性,这当然毫不令人意外。弹幕里隐藏着无数位精神分析大师、微表情解读专家与人品鉴别达人。吃瓜群众不允许自己错过宁静秒变孝庄皇太后的瞬间,也不能错过肢体动作里的下意识,更不能忽略话语交锋中的玄机。练习室内、集体宿舍里的大戏,早已被许多观众暗搓搓地期待。伊壁鸠鲁预言了这样的心态:“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快乐了:你站在宁静的、崇高的圣地之上,由于智慧的教导而感到强壮,俯瞰芸芸众生误入迷途、四处奔波、拼命寻找一条人生之路……”看着对岸的姐姐们排兵布阵、挥汗如雨,空调房里的吃瓜观众不能不快乐。
第一期初舞台表演时,宁静曾表达过对几位姐姐的喜爱,想要与她们组团。镜头里多次出现宁静的面部特写,并配有花字“静选之女”,而观众也十分配合地命名为“静姐选妃记”。这里并非要对玩笑之语上纲上线,而是想说明这样一个起码的事实,即我们对于女性之间的关系,依然如此地缺乏想象力与描述力,总是不自觉地复刻男权话语。
第三种颇具快感的观看方式,便是价值观审判。有趣的是,综艺节目因其娱乐性,仿佛拥有了价值观的“免检”特权。一旦涉及价值观问题,便会有观众跳出来说,娱乐一下而已,何必较真,又何必端着一副“众人皆醉你独醒”的姿态?问题在于,综艺节目往往拥有强烈的价值观设定,否则将无法很好地建立与观众的联结感。《姐姐》自不必说,它的价值观极为鲜明。
正如韩炳哲在《娱乐何为》中指出,“道德的娱乐媒介不仅带来了单纯的快乐,还以微妙的方式实现了不可低估的社会功能”。相比于道德说教,消费故事可以更加高效地确立道德标准,并将之内化进人们心中,建立起某种偏好和习惯。“娱乐就是叙事。它具有叙事的紧张感。讲故事,且让故事扣人心弦的方法,比强制和义务更有效。”于是,观众为故事中的主人公赋予是非对错,乐此不疲,并从中确立自身的价值定位。因此,第二期“艾瑞巴迪”组的everybody都迎来了海量的审视目光,也就很好理解了。
以上三种方式可以单独存在,也经常交叉组合,共同构成了制造快乐的“套路”。那么,需要追问的是,既然快乐拥有自己的“方程式”,那么方程式中的“X”又意味着什么呢?
与刚刚结束的大热综艺《青春有你2》一样,《青春由您》(《姐姐》的一种戏称)同样设置了“X”的元素。表面上看,X意味着可能性,不断颠覆与调整固有的边界。但实际上,重重套路之下,X的处境十分尴尬。第一期里出现了一段令人捧腹的“公案”。张雨绮拿到初评级后评委发放的X牌,以为是极其优秀的意思。后来随着到X区落座的人越来越多,方才恍然大悟,原来X是因为唱跳均不突出因而待定的意思。天才弹幕点评道,此乃“弼马温式喜悦”,强大的自我欣赏与实际情况之间的落差,活脱脱上演了一幕人间喜剧。而这样的喜剧效果,当然离不开何为强者、何为正确、何为正常的评价标准。
X只是噱头吗?我们的理解方式与文化观念,能否真的能跳出固定模式,把X从喜剧中“拯救”出来?我们所期待的X,难道不该是具体而多元(而非过于泛滥且空心化的有态度、炸、酷、帅、飒……)、严肃而活泼的吗?
关于前文提及的价值观审判,《姐姐》贡献了一个夸张的例证。乐华娱乐CEO杜华因为持有传统(18+)的女团选拔标准——、整齐划一、青春靓丽、身材高挑——与阿朵、丁当等几位姐姐发生了观念冲突。尤其因为她给出若干低分,引发了极大争议。不过,互联网上的争议,往往不会带来观点的“越辩越明”,反而是情绪的调子愈来愈高——网络上出现了排山倒海的骂声,甚至还出现了代骂杜华的业务。而这种狂暴的情绪,竟在第二期播出后迅速(部分地)反转,因为某些姐姐的表现令人不满,反而衬托出杜华的合理性。于是,杜华又开始被“洗白”。
詹明信在其《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中曾概括出后现代文化的病症之一是“歇斯底里式崇高”,用来描述当代人特有的“欣狂喜悦感”以及其他强烈的感情。这种情感的强度,往往超出我们的预期,比如对于杜华的批评,且不论观点如何,采取的修辞大多是歇斯底里式的。“我们顿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既诡谲奇异又富梦幻色彩、而且一概是奔放跳跃的感官世界。”观众一面快乐,一面愤怒,一面享受姐姐们的“春风拂面”,一面如秋风扫落叶般地清除不和谐因素。而这股强大的情绪,不知会在哪个节点,偶然地、骤然地、剧烈地转向别处。
与快乐同行的暴力,其实还施加在未曾出场的群体身上。比如,一直作为潜在参照系的“妹妹”。“妹妹”们没有耀眼的履历,亦无足以颠覆秩序的资本。“姐姐”与“妹妹”的潜在比较,无异于同性内部的战争,遵循的依旧是慕强逻辑。对姐姐们的膜拜,也大体离不开脸蛋、身材、八卦、事业成功、商业价值这些关注点。鲍德里亚不无残酷地指出过,“女人只能作为‘快乐力’和‘时尚力’得到自由和解放”(《象征交换与死亡》,第132页),就此得出女性解放的结论,恐怕只是一种激进的幻觉。
再比如,我们厌恶以往的女性叙事中,只将女性作为“妈妈”、“妻子”、“女儿”、“媳妇”来叙述,期盼能够从正面直接展现女性个体本身。《姐姐》将重点放在女性个体上,自有其价值。不过我们依然需要警惕,成熟女性的生活世界本身就是多元的,她们同时也是“妈妈”、“妻子”和“女儿”,她们在不同领域担当重任、面临挑战。而如果要展现这样的“复合性”,自然离不开对于多重“关系”的正视与思考。《姐姐》里目前只有伊能静展现出了一些身份的多样性,还是远远不够的。我们不能依靠删除“妹妹”、剔除“姐夫”、省略社会的“枝蔓”来臆想乘风破浪,否则,所谓的风浪,不就是虚幻的修辞吗?
学者姜涛在《今夜,我们又该如何关心人类——海子〈日记〉重读》一文里,曾回忆起自己在课堂上开的玩笑:“大家注意,‘今夜’海子在德令哈,他不关心人类,想到的只有姐姐。为什么没想到爸爸、妈妈、哥哥、弟弟,更没想到舅舅、阿姨和其他人,这可能是一个问题。”在现代诗歌中,“生活世界丰富的错综次第”、柴米油盐组成的俗物之阵,被强大的抒情主体抹掉了痕迹;而在现代娱乐工业中,生活世界则被剪辑成另外的模样。对此,《娱乐何为》一书的结尾,发明了“娱乐存在论”:
娱乐升华为一种新式范例、一种新式世界及存在的形式。为了存在,为了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就必须要有娱乐性。只有具有娱乐性的事物才是实在的抑或现实的……现实本身似乎就是娱乐的结果。(171页)
也就是说,只有具备娱乐性的内容才会被看见和讲述,我们走到了一个极度匮乏“关系性”智慧的时刻,很容易在对立的价值观中互相辩驳、自我陶醉,而生活世界的褶皱则被无限拉平,直至极度贫瘠。我们可以对“荧屏熟人”的故事了如指掌,却不了解身边普通人的故事。被忽略的、没有娱乐价值的故事里,甚至也包括了我们自己的故事。
也许是时候聊聊何为“乘风破浪”这个亘古的人生意象了。天宝三载(744年),李白仕途失意之时,写下“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他没有沉溺于“我太难了”的情绪,即便遭遇偃蹇,依旧积极向上。这是困境中的浪漫主义,这是离开C位(长安)时的生命意志,这是历史上的乘风破浪,亦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上演。
在丰饶如海的生活世界里,我们朝着快乐进发,又不得不像爱伦·坡《莫斯肯旋涡沉浮记》里的船员一样,绑紧自己的圆形木桶,从一个浪花跳向另外一个,拼尽全力,誓不沉没。《姐姐》带来的快乐,虽是旋涡之间的片刻宁静,却也让我们记起,正是身所历经的风浪,霸道而不失韧性地划宽着生活的航道。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作者:李静;编辑:张婷;校对:刘军。本文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欢迎转发至朋友圈。
鲁迅先生说《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综艺《乘风破浪的姐姐》自然不至于和《红楼梦》相提并论。但其第一期的丰富性,就也让爱看表演的看到了实力,爱运动的人看到了身材保持,爱护肤的人看到了整容养颜(你信她们用梵蜜琳?反正我不信),爱八卦的人看到了八卦,想看撕X的人看到了明流涌动,波涛汹涌……有人看到了圈层,有人看到了人性,有人看到了势利,有人看到了励志。
节目组太“坏”,初选舞台无彩排,全开麦,化妆师当场化妆,服装由姐姐们自备。评审意见“仅代表个人观点”。
于是你看到很多姐姐真的是豁出命去表演,用力相当猛。黄圣依婚纱都穿上了,钟丽缇再现性感肉弹风华,张萌拿出了自小的钢琴功底,金晨拿出了舞蹈绝活,黄龄让人看到了她“浴室歌姬“的实力,蓝盈莹弹琴唱歌跳舞一个都不肯少,丁当撇开自己还是有两首代表作的非要飙高音唱《我是一只小小鸟》,结果还被杜华打低分,自然不服气。
说白了,姐姐们太渴望舞台。
娱乐圈迭代迅速,很多姐姐是你到了这个节目才发现她原来还在,甚至一直都在,但却可能已经和你印象中的那个她物是人非。
没办法,姐姐们就是没有舞台。
连海陆这样的小姐姐最新都已经在《独孤皇后》中给陈乔恩作配,刘芸最近的剧是《热血同行》的配角,主角是黄子韬和易烊千玺。
而大姐姐钟丽缇演了王大陆和林允的《一吻定情》你可能也不会注意,因为她演王大陆的妈妈。宁静出演《皓镧传》你也不见得知道,因为你知道的是男女主吴谨言、聂远。
更多姐姐演的剧你可能都没听说,就悄无声息播完了,陈松伶回TVB演了《福尔摩师奶》,我相信很多人都没看过,大家记得她还是《笑看风云》《天地男儿》。
还有更多的姐姐像伊能静,2015年在自己导演的电影《我是女王》中亮相后就再无影视作品了,这几年就在《妈妈是超人》《婆婆和妈妈》这一类“婆媳综艺”中亮相。
《乘风破浪的姐姐》终于做回自己。
那姐姐们这些年都在干吗呢?除了生活中当妻子,事业上做配角,热爱表演的她们可能得另辟蹊径。张萌当了制片人,于是总能在自己制片的剧集中演出;黄圣依一直都有杨子给她投资剧集;陈松伶就开始演中文版舞台剧《妈妈咪呀》,那里面还有更加久违的姐姐沈小岑。
所以有一个乘风破浪的舞台怎能不拼尽全力。
所以,这时候就显出张雨绮的自信与可爱,穿最性感的衫,唱最古早的歌,跳最随意的舞。她的顺拐表演是我这两天的欢乐源泉。
《乘风破浪》看到了很多“活久见”。
比如两大“星女郎”黄圣依、张雨绮同框热聊。
张雨绮当年是拍了肯德基广告被周星驰一眼看中的。
她当年就很虎。第一次见周星驰,别人都战战兢兢,她毫不怯场,和周星驰侃侃而谈好吃的。之后被记者问起,她说:“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啊,比普通人还普通的人!只记得第一感觉是,他看上去比之前印象中还要瘦。第一次见面是哪一天我都忘了。”
节目中被问“觉得什么时候是自己的高光时刻?”弹幕替她回答:“打老公的时候”。
现在大家都知道她和王全安、袁巴元结过婚,其实在此之前她和汪小菲还有过一段。对,就是被大S吃得死死的老公汪小菲。
张雨绮和他在一起最著名的事情就是据说争吵起来会互扇耳光。
汪小菲之后就是王全安了。王全安在她之前和余男好了十年,从他第一部电影开始就是余男主演,被称为新一代的“巩俐和张艺谋”组合,结果果然也没有逃过分手。
王全安曾对记者说:“认识余男之前,我就是个混蛋……和余男一起后,我变了一个人,开始踏踏实实做事情,能够集中精力去驾驭、掌控自己。”看来后来还是没掌控住。
王全安再之前的女友是电影学院师妹蒋雯丽。
黄圣依是参加甄选成为周星驰《功夫》女主角的。她之前就已经拍过戏,在偶像剧《红苹果乐园》中演美艳恶毒的女二。
这部剧的女主叫馨子,同剧不同命,已经消失很久了,其实如今她和网红们在一起吆喝卖货。
黄圣依这两年和老公杨子绑在一起卖“恩爱夫妻”人设。最令人纳闷的是让范冰冰至今都没能复出的“阴阳合同”事件跟他们夫妻也有扯不清的关系,但他们全身而退。
当时崔永元也曾曝光“一对演员夫妇7.5亿合同”事件,记者去问他是不是杨子、黄圣依?崔永元的回答非常有意思,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接着记者的话说:“他今天已经托人给我带话,说要灭掉我。”
随后杨子发了一篇微博否认,此事就偃旗息鼓了。
大家都知道范冰冰的阴阳合同发生在《大轰炸》剧组。这个电影背后有个如今已经逃到海外的“P2P”大骗子施建祥,黄圣依夫妇和他捆绑密切。
2015年,施建祥称《大轰炸》剧组受邀去奥斯卡,带的唯一演员就是黄圣依。还声称黄圣依要和汤姆·汉克斯一起走红毯。
结果,就发生了“黄圣依奥斯卡红毯前突然晕倒”事件。
之后有媒体称,她连和小金人的合影都是拿记者证进去拍的。至于汤姆·汉克斯,那一年根本就没有来奥斯卡。
只能说可能黄圣依名字没有取好,“黄生意”……
还看到了阿朵和郁可唯同框。
这两个歌手的交集是高晓松。
阿朵是承认和高晓松交往过的,还在节目中谈及落过泪。当时好友王铮陪她一起上节目,说自己极力反对过他们,“因为外界对他风评不好”,但恋爱中的女人哪里听得进闺蜜的话呢。后来王铮才知道,她和阿朵通电话劝她不要恋爱时,高晓松就也在电话那一头。
前两年高晓松开作品音乐会,郁可唯是演唱嘉宾,关键高晓松对她评价颇高。郁可唯唱了高晓松的《立秋》《春分》并与他合唱了《一叶知秋》。高晓松说:“《立秋》和《春分》是一位名字叫筠子的非常优秀的歌手所演唱的……可是就在唱片出版的当年,筠子就离开了我们。这过去了已经有十二年了,当时就在想,什么时候能再把这首歌唱起来,一直都在等一个美丽的女生,最后终于等来了大唱将郁可唯。”
高晓松和筠子的爱恨故事也是老八卦了。筠子死后,她母亲曾在刊物上发表过一封公开信,谴责高晓松薄情寡义。
高晓松也回应了,强调“我既不是筠子的第一个男朋友,也不是最后一个。”
而说到超女,不知道宁静是不是最讨厌超女的一个。
她有个弟弟也在混娱乐圈,据说不想沾姐姐的光,把名字都从宁鹏宇改成了舜文齐,但姐姐演的《孝庄秘史》《新五女拜寿》,他都有去客串,创作公益歌曲,也要拉着姐姐一起合唱。
2010年的时候,超女艾梦萌在小区和人发生口角,立刻打电话喊来朋友给其出头,这个朋友就是舜文齐,舜文齐和姐姐一样暴脾气,一来就飞踹对方。
此事被宁静知道了,宁静气得跟记者说,最好把他抓起来关几天,这件事她不会管!
当年刘晓庆、巩俐之后,中国影坛女演员的交接棒其实是交到了宁静手里的,那时候她的资源简直逆天,何平找她拍《炮打双灯》,姜文找她拍《阳光灿烂的日子》,霍建起找她演《赢家》,冯小宁找她演《红河谷》,《新上海滩》和张国荣、刘德华搭档……金鸡、百花奖都拿了。
结果在拍《红河谷》的时候和美国人保罗·克塞相恋,然后女演员就抛下一切结婚生子去了。
等到几年后离婚回来,中国影坛女演员的交接棒已经被章子怡拿到手。这下她彻底宁静了,这才转战了小荧屏。
宁静前两年承认过和比她小11岁的演员王小毅恋爱,两人也是合作电视剧相识的,宁静表示这次只想恋爱不想结婚了,“为什么要结婚?结婚干什么玩意儿?”
另一个因为爱情“自毁”演艺事业的姐姐是伊能静。
伊能静当年被刘文正发掘进入歌坛。现在的小朋友都不认识刘文正了,这也是一代巨星,《外婆的澎湖湾》的原唱就是他,而且长得帅,演过琼瑶剧,和费翔传过同性绯闻。
《乘风破浪》中姐姐们首次公演要表演的《兰花草》,当年也是刘文正唱的。
刘文正在拍证件照时看到了伊能静的照片,就签了她。后来巫启贤讲过一件事,说伊能静割双眼皮“先斩后奏”,让刘文正很生气。
伊能静还曾是侯孝贤的御用女演员。《悲情城市》本来是伊能静搭档梁朝伟,结果伊能静都签约了,突然不辞而别,去找她圈外男朋友,要和对方结婚。“我当时在想,我到时抱着100个奥斯卡还不如身边有个男人”(也是想得有点多)。侯孝贤这才用了辛树芬。
但那个男友并不要伊能静,伊能静就又回来找侯孝贤,只能说伊真的不能静啊,幸亏侯孝贤还是要她的,之后的《好男好女》《南国再见,南国》《海上花》中都有伊能静。侯孝贤还把她那段不靠谱的日本恋情写进了《千禧曼波》里。
伊能静说,“后来我就和侯导他们变成朋友了,每个礼拜见两次,写信。我想我写给天文的信,应该可以放几个箱子了。《世纪末的华丽》(注:朱天文小说集)里面很多对话都是我的故事。”
现在的女明星,很多就选择隐婚隐育了,事业爱情一个都不能丢。
比如很多文艺男青年的心头好万茜,已经低调和广告摄影师老公结婚生下女儿了。
在此之前,媒体传闻万茜的交往对象曾经是台湾男星张孝全,两人合作《青田街一号》开始谈恋爱,万茜被台湾媒体拍到过进出张孝全的家。
2015年她去台湾见张孝全,又被狗仔拍到在酒店阳台抖脚抽烟,狗仔写她“显然亲近情郎的‘实体’真的很乐”。
姐姐中另一个低调结婚生女的是“秋雅”王智。
王智原名叫王紫瑄,她的网络介绍是这样的:“曾在第七届雅客《明日之星》演艺精英大赛中获得亚军及最佳台词奖,《龙的传人》大型选拨赛中获得全球36强,2010年被网络誉为最美丽的女大学生村官。”
王智老公尤奕是时尚摄影师,佟丽娅、陈思诚的婚纱照就是他拍的。
姐姐中另一个和台湾演员传过绯闻的是张萌,对象是霍建华。
张萌是拿了第53届环球小姐中国区冠军后进入了娱乐圈,但那时候她的长相和现在比较不一样。
在跟霍建华拍摄《唐琅探案》时,记者去探班,张萌对记者说“他(霍建华)天生就很暧昧,对女孩子不说‘不’。”霍建华接到:“有时候爱情不见得爱得浓烈才是好的,若有似无的更给人想象空间。”
记者当时这样写:“被问及二人的感情,张萌半开玩笑地说,‘暧昧这词很肤浅,我们是比暧昧更深厚一点的关系。’”
后来,张萌和黄海波合作《心术》,又被拍到在机场拥吻,随即公开了恋情,但也很快无疾而终。
直到拍摄《离婚律师》,认识了耀客创始人吕超,张萌和他相恋并结婚。据说导致《离婚律师》中她的戏份一加再加。
袁咏琳也是选美进的娱乐圈,她生长在美国,获得了第52届全美华埠小姐选美比赛。她的脸,在美国审美中是美女,到了中国又被说不好看。
“我参加过《美国偶像》,两季两次都被刷下来。他们和我讲,你的长相OK,但你的声音不够商业化不够娱乐性。“跑去台湾面试唱片公司, “说我长相不及格,讲中文不及格,唱中文更不及格,写歌也不及格,太西方不适合中文市场。”
后来是周杰伦签了她,还和她合唱了《画沙》。《陷阱》的MV更是找来蔡康永帮她出镜。
而袁咏琳可能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和周杰伦传过绯闻的“杰女郎”,她说:“可能他把我当兄弟吧。”
刘芸倒是嫁给了音乐人郑钧。
黄晓明在《乘风破浪》播出前给每个姐姐发了一条微博,刘芸的配图文案用的是郑钧《灰姑娘》的歌词,结果《灰姑娘》是写给郑钧前妻孙锋的。可怜晓明赶紧又换了下来。真是流云散尽,何处月明。
可能刘芸在嫁给郑钧之前最大的成就就是莫名其妙上了一次《时代周刊》。2017年的时候,“《时代周刊》记者来到北京,想做一期聚焦中国80后这个群体的‘我一代’专题稿件。他们找了很多人,各种行业的人都有,但一直没有满意的封面人物。”有人推荐了刘芸,“据说是一眼相中了我,说我长了一张非常东方的脸,看上去干净、漂亮、意志力坚强。我当时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甚至还觉得可能性不大,最多就是个封面候选人。结果,我真的上了封面。”
黄晓明大概不知道,郑钧其实还是给刘芸写过歌的,名字叫《天敌》。歌词里有这样一句话:“你永远也搞不清/这是什么样的梦/她是想陪你永生/还是想陪你下地……”
郑钧还拿这首歌参加过《我是唱作人2》,结果输给了张艺兴。
不过刘芸就算嫁给了郑钧,于歌艺上也没什么进步,舞台表演一塌糊涂。
《乘风破浪的姐姐》精彩不也就精彩在这里,姐姐们要抛开老公加持,抛开过往光环,抛开时光滤镜,抛开已有成绩,实打实在舞台上归零出发了。
看到这30个姐姐,突然还发现个有意思的事情:小姐姐们的前男友几乎都是艺人,张含韵是彭冠英,海陆是于小彤,蓝盈莹是曹骏,金晨是邓伦……对的,都是前男友了。
然后中间梯队的姐姐如张萌、黄圣依嫁了商人。而万茜、王智、刘芸选择了才子。
最后,大姐姐都找了小弟弟爱人:陈松伶有张铎、伊能静有秦昊、钟丽缇有张伦硕。
可见,色会衰,爱会弛,也许,年轻时我们都曾追名逐利,到后来,才发现还是青春最宝贵,才华最恒久。
(我们的小小花园,你要不要来转转?)
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明星,以前对她挺看好的,演戏还可以。现在真的是路人转黑,真的是综艺暴露人品性格。
乘风破浪主题曲开场舞跳舞错两三次,单独solo也是错两次,个人小考也是舞步错误。ending部分的辣眼睛,所有的失误感觉都被她承包了。张雨绮姐姐说的业务是业务,人气是人气,虽然wan没有,但是人家是皇族...好可惜之前淘汰的各个有实力的姐姐。
其实本来是一篇夸朵文,但是拓展着拓展着就变长了。
本文首发于「陀螺电影」:
特别感谢陀螺电影的小编帮忙修改找图!
三个月,一场初舞台,六场公演,五十一段SOLO,三十段团体表演。《浪姐》的舞台主赛程终于告一段落。
哪怕广受“高开低走”“逐渐糊掉”的唱衰争议,它也毫无疑问是这个夏天最热门的综艺节目。
或许,它也是大陆综艺史上最突出地“宣扬”女性主义的娱乐节目。在口号之外,它的舞台总是被赋予了更多的意义。
观众们总是期待着30+姐姐们可以带来不同于少女团体的舞台,姐姐们的初衷也是带来别样的风格。
节目组也将舞台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因此,在让人云里雾里的成团规则中,我们看到了团体舞台的间接选择占据了7个成团位中的6个。
就规则而言,这无疑突出整个节目中集体成长的过程,也突出了舞台集体表演的意义,从而相对压低了人气的权重。
这个泯然众人矣的选秀节目,似乎又多了一点点与众不同之处。
然而,这些期望,或多或少还是落了空。
点开豆瓣音乐评分,从一公开始的六次公演,大多在及格线上下徘徊,更有甚者直接跌到了4.7分。这其中当然有观众对歌曲本身的好恶。但舞台印象也有很大影响。
在各种讨论区中,对舞台的反馈似乎也愈发冷淡。
其中依然充溢着夸姐模式全开的表白,却越来越少赞美团秀整体。
“都不差”,但又“差不多”,成为越来越多观众的共感。
这个节目,恐怕已然与真正有特色的女性舞台渐行渐远。
无需“大胆开麦”,无需“李涛”(理性讨论),不妨直接丧气总结:
《浪姐》的舞台,是失败的。
回到最初的现场,我们无疑会感慨这两三个月来的落差何在。
两个多月前,在刚开播时抨击杜华女士的一片骂声中,这个节目为30+的姐姐们打开了一个裂口。
姐姐们并非临时租借这一舞台,来顺着评审与观众表演;她们以展现、挖掘自身的魅力来成为这个舞台的主人,并由此占据自身的独特性以抗衡主流标准——这种标准的碰撞成为节目之初最大的看点。
面对三位评审的担忧,阿朵的回应自信而坚决:
“一个团体是:每个人都在最能展现的部分凸显她自己”。
这一立场的尖锐程度总是被低估。阿朵并不在乎C位与否,也并不畏惧磨合的艰难,她最终的落点在于:
一种绝对的差异,可以在舞台这一空间中被包容,被并置呈现。
阿朵明白团体舞台的平衡性需要,她也深知:这种平衡性,绝不能预先以差异的消弭为条件,而必须以差异的时刻强调为前提。
更残酷地说,一旦在差异的维持上开始妥协,标准的张力就会急速滑坡,这个女团实验也必将走向失败。
然而,开播一个月,标准差异的问题不再被深入讨论。
节目的主旋律已逐渐成为“力争第一”、“全员晋级”——仿佛只要姐姐们一往无前地拼搏,30+女团就自然而然地获得了成功。
有趣的是,三公舞台排演中,这种碰撞久违地重现了。
在与孟佳组的争执中,赵兆的几句话极其坦白地道出了节目的困境:
“我们做任何东西都是观众想要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那我想问咱们女团的定义和乘风破浪这种突破又在哪呢?”
“我们干脆做回那种小女孩的女团算了,都做卡哇伊,都做唱跳。”
“是你们一直认为那样的歌曲才能赢。”
幸运的是,与老师协商修改后的《花样年华》成为当期最闪耀的舞台;
不幸的是,她们落入危险区,孟佳被淘汰。
更不幸的是,这种舞台创作的争执,在这之后便再也没出现过。
赵兆的话,仿佛成为了这个舞台濒死的呻吟。
在姐姐们的舞台中,我们看到了更娴熟、更精巧的她们,却愈发迷失其中。
要么是愈发平齐划一的“整体感”,
要么是简单粗暴的“燃炸”,
要么是画蛇添足的片段炫技,
要么是对少女女团所谓“女人味”的模仿,
要么是既无特质又愈发散乱的堆砌。
哪怕杜华的标准可能确实出现了改变,哪怕她改换面孔不断鼓励姐姐,有一件事情已几成定局:
几乎所有的舞台,都依然处于传统女团的标准范围内。
正如网友调侃的那样,杜华成为了预言家。
在舞台感言中,我们看到了太多姐姐对自身突破的肯定:变得敢于歌唱、敢于舞蹈,勇敢增加特技与诸多元素……
这些在个体层面的变化似乎是无可非议的,但问题依然没有解决:
作为女团,她们各自的变化为集体带来了什么?
她们变化的结果,真的让舞台更有生命力了吗?
还是说,好不容易才达成的“突破”,反而扼制了更多可能呢?
这实际上并非姐姐们所能决定的问题,在一个娱乐商品生产的场域中,诸多的限制与压迫,都在堆垒更多的条条框框。
其中最突出的,便是生产时间与竞争空间的催迫。
作为定期录播的选秀节目,《浪姐》有着不断严格的产出时限。哪怕在被裁剪出的节目中,观众们也不难发现:姐姐们面对的是愈发紧迫的计划时间。
在严格的时限下,姐姐们不断“开发”身体极限:练得越晚越好,练得越齐越好。
而在这样披星戴月的时间“信念”驱动下,有些被压缩的时间则被忽略了。
比如,节目组每期选歌时播放的视频,都已经基本定下了舞台基调——所谓的风格已经被预先准备好呈送到姐姐们眼前。
而姐姐们拥有的,更多只是形式上的选择权:柔美、中性、酷飒——诸多愈发重复的形容词构成了舞台的设定,难以被扭转。
比如,姐姐们唱跳技能并不作为基础性的培养环节,她们只能在排演中不断摸索。
而在排演中,大家往往只能根据流程、根据老师的指导、根据比赛规则的目标,导向直接确定的舞台效果。
许多姐姐的基础能力依然缺乏,但她们为了“不掉队”,为了“赶进度”,必须坚持节奏往前冲刺。
我们并不能苛责姐姐们。
因为在这个冲刺过程中,她们的创造性,她们“叛逆”的可能,她们每个人自我探索的机会,她们作为一个团体共同创作的广阔空间,便被不自觉地压缩甚至剪除。
而节目组可曾认真考虑过这些?
或许有,但是,时间效度要求依然将姐姐们集体推向节目生产的流水线。
练习!
打卡!
计时!
要看到成果!
要精神百倍!
哪怕姐妹之间仍有互相宽慰、放松的时光,我们内心依然知道:她们力图形成的是同一种高效的努力姿态。
但假如有些美妙的创造,并不能那么快看到成果呢?假如有些偶然的思维火花,并不能在高强度的练习中迸发呢?一个朝着唯一的目标穷追不舍的团体,能获得什么又会错失什么呢?
这种时间的催逼,与另一种空间上的竞争规制相互咬合。
从一公vocal组与dance组的悬殊票数开始,姐姐们就无比敏锐地意识到了比赛的残酷:只有献出燃、炸、炫的舞台才有可能生存下去。
节目的赛制无任何能力削弱这一风格上的霸权。在后续节目中,除了总决赛我们也几乎再也没看到过vocal组扬眉吐气。
即便有诸多欢声笑语,竞争场域中的严肃氛围依然如此难以动摇。姐姐们逐渐将各种尝试向舞台聚拢,向竞争的胜利法则聚拢,向一种差异不断萎缩的团体状态聚拢。
性感就好!高音就好!
有气势就好!有爆点就好!
各种元素就好!观众嗨起来就好!
在诸如此类的创作倾向中,先前阿朵所言的那种向内挖掘的多元整体观,恰恰是缺位的;赵兆老师的警醒,也是缺位的;而对舞台作品本身的概念完善与拓展,同样是缺位的。
有那么多“还不错”但又并不尽人意的舞台。
色彩缤纷的《艾瑞巴蒂》,一方面失去新裤子原曲中喧腾的疏离感,另一方面也仅仅展示出热闹而单薄的甜美。
《管他什么音乐》“燃爆全场”的音浪中,却没有一个姐姐的声音让人印象深刻。
《Manta》“生成为鱼”的概念之下,却凭空加了段刻意突出“性感”的地板舞。除了引发尖叫之外,也让舞台的整体概念无处落地。
《彩虹节拍》虽然是极具特色的曲风,阿Kenn老师也向组员教授了“跳给不同人看”的创作法则——但这种主观内在的改变并没有带来舞台上的外部张力,宅舞似乎依然仅仅是宅舞。
《人美路子野》在妙趣横生的角色扮演框架下,也莫名掉落突兀的段落。添加元素的野心背后,则是舞台效果无法整合的失落。
哪怕到了最后一首《Last Dance》,过多的风格分段也交杂出难以圆融的堆积感,高难度动作的添加更是新意寥寥。
还有更多的节目,为了调动现场观众的气氛,将大量舞台时间耗费在与观众的近距离互动中。
牺牲了节目高潮时的宝贵时间,舞台的力场也突然泄气。
以团体胜利为名的竞争秩序,则被反复润色加固——
《浪姐》愈发成为给强者及其团队准备的“职场”,而不再是每个独特的个人不断探索自身并与他人形成联结的沃土。
而《浪姐》式的女性主义,也愈发标签化:
它成为舞台上“美”、“强”、“酷”、“萌”的空洞语词,成为舞台下“竞争”、“努力”、“服从”的职场美德。
在整个竞争场域的压迫之下,姐姐们依然只能展现微笑面对、平和接受的面貌。
她们并不能选择让自己如何成长,也并不能让舞台想象力肆无忌惮地生发,而只能在节目组划定的时限与规则下,走向“胜利”,走向“突破”。
而本有可能的舞台想象,便逐渐塌陷湮灭;现实的舞台所捕捉的女性特征,与最为主流的审美规范只是大同小异。
然而,在总体的失败下无法否认:
《浪姐》舞台仍有一息生命力。
在失败中,这些闪光的共同点,便是对表演者之间、舞台元素之间、30+女团与少女团之间的差异的坦承与张扬。
作为整个节目第一个竞赛舞台,《兰花草》至今依然是我心中的最佳。它展现的是概念改编、歌舞表演、舞台设计的全方位出众。
三人在vocal上充满张力:阿朵婉转细腻又能粗犷爆发,宁静浑厚而富有磁性,袁咏琳清亮而利落。她们的声音渐次交错抬升,直至溢出原有的旋律,漫卷为“无需谁在旁,裙裳亦飘扬”的浪潮。
肢体形态上,三人也共同保持着相互呼应的律动,时而柔美内收,时而刚劲舒张——每一双手臂都成为摇曳的花瓣与枝叶,又共同生长为一丛耀眼的兰花草。
而舞台背景的设计,也仅采用了最简约的植物剪影,绿色与白色闪烁交错,毫无冗余。姐姐们是绝对的主角,无需任何花哨装饰来刺激观众,而只有游弋自如的力量不断涌向我们。
另一个令我印象深刻的舞台则是《花样年华》。它虽然并没有《兰花草》那么强的差异张力,但却在整体风格上独树一帜。
它的舞台并不制造一种歌舞表演的单一表达,而是作为一个带有故事性的叙事展开。姐姐们化身古堡里的幽灵,从寂静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继而带着狡黠的目光,呢喃、歌唱、舞蹈。
姐姐们毫不避讳这一表演中本有的装饰感,而是将这些驳杂元素收摄于暗黑而癫狂的整体风格,从而将舞台改造为一个充满矛盾与爆发力的鬼魅空间。
在SOLO舞台中,我们或许同样能发掘出一些启示。
在《缘分一道桥》短短两分钟的表演中,阿朵创造一种专属于这个舞台的身体样貌:
迅疾、飘逸、灵动、婀娜,又带有几分庄严的机械感。她的眼神,她的步伐,乃至她飘舞的衣袖,全部成为她周身坚固而流动的灵光。
这种无可复制的独特并不需要太高难度的技巧,而更多依靠一个创作者对自身潜能的细腻考量。
一个相似的例子则是朱婧汐的《对手》。
从《玫瑰少年》的排演中我们完全可以看出,她的舞蹈技能并不过关——但身体姿态的自我塑造决不取决于既定的“高难度”风格。
通过对这首歌的“幼稚”化、“机械”化、“矫饰”化,朱婧汐突破了歌曲本身太过平庸的“萌”感,达到了一种冷酷而陌生的效果。
所有她设计的霓虹灯光,都成为一种“恐怖而甜美”的穿透力。而她在这首再普通不过的歌曲里,展现了赛博歌姬的另一面。
另一种对个人优势的极度凸显则来自黄龄的《一剪梅》。
同样不需要什么硬拗的技巧,她的SOLO就突出两点:第一是她对裁剪、手工装饰的喜爱,这种喜爱被转化为她夸张的睫毛与明艳的着装,被转化为三种零散的“小”魔术;第二是她无与伦比的vocal,每一处转音变调,都恰到好处地将一首耳熟能详的格局推向妙不可言的个人风格。
当然,团队舞台总有更多的复杂性。但这种个人差异的创造性经验,都应该被捕捉存留,成为日后可不断汲取的源泉。
最初的期待依然需要被不断提起——每个人的独特性,在团体中都依然有可能获得最大程度的发挥。
不管怎样,《浪姐》的舞台终归结束了。喜爱也好,厌烦也好,疲惫也好,都不再能改变什么。
但至少,《浪姐》的结束应该成为一个起点,让我们进一步想象女性舞台的更多可能。
它不应该是对少女形象的拙劣模仿,不应该是元素的花式堆砌,更不应该是简简单单的整齐划一或高难度动作。
女性的舞台,永远应该鼓励更不一样的创造。
而《浪姐》最后,变成了杜华一开始标准中的女团。
谁都没想到,最后“赢”的,居然是杜华。当然,实际上,是她所代表的那一套被社会对女性规训深深影响的“女团标准”赢了。
但我们想要的那种“不一样”,应该永无止境地向每个人深处、向远处拓展,不是吗?
本文作者:寒枝雀静 ➡️//www.douban.com/people/93124222/
编辑/ 车小爷
©️配图来自网络,侵删
《乘风破浪的姐姐》开播以来,三十位姐姐的社交场景常常成为讨论的热点。其中,“表情”自然成为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姐姐们的一颦一笑常常被显微镜放大,成为各自好恶的影响因素。
在诸如此类的讨论中,“表情管理”成为被反复提及的关键词。
杜华作为经理人一开始的“傲慢”表情
黄圣依等人在艾瑞巴蒂组训练混乱时“自以为是”的神态,
乃至伊能静不断哭诉、“谆谆教导”又不断流露出不甘的面容,
还有丁当的畏缩、退避与掩饰的反应
当然也有万茜每个“油腻”的pose与时而闪现的呆滞与冷漠,
李斯丹妮唱Rap时夸张的嘴角……
如此种种,皆成为令人难以接受因而亟待矫正的表情状态,也因而被划入“表情管理”可“拯救”、可支配的范围。
“姐姐”们在微博和豆瓣小组的风口浪尖上,被称“心机”“阴阳怪气”“油腻”,多少从这细枝末节的表情而来。
然而在这些讨论中有些问题始终没被回溯:
“表情管理”的标准从何而来???
我们没有人会反对,也没有人真的能剥夺最基本的讨论权利,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讨论的内容作出一些反向分析。
因此不妨继续追问:
“表情管理”的意义,为何如此理所当然?
我们可以简易划分出两种需要被“管理”的表情。
它们通过两种途径被捕获。
1)
第一种,是最直接的“感受”。
我们盯着屏幕,目光捕捉到某个无法让视界顺滑的面容——
万茜鼻孔太大,伊能静头发太油,蓝盈莹双下巴太显眼,宁静妆容太妖艳……
这个方寸角落在聚焦的镜头下有着无法说出理由的“油腻”,又或是直观到无可置疑的“丑陋”;
这个瞬间太过强力,以至于无法拒绝其真实性。
2)
另一种,则是将表情嵌入某种“叙事”中:
这条线索可能是节目组编织的,更有可能是我们自己认定的。
在前后可被拼接起来的故事中,我们从表情的瞬时表意中察觉到某些性格特征:
蓝盈莹无情冷漠,黄圣依傲慢虚伪,郁可唯献媚讨好,伊能静心理素质差……
有了更连贯的证据,所下的断定似乎更坚实可靠。
前者(直接感受)更依据于一种抽象的“美感”体验,一种无法抗拒的“天性”;
后者(表情叙事)则主要依据于可被接受的叙事逻辑。
然而,这些看上去无法反驳的经验,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纯粹直接。
两者同样有可能在显微镜式的孤立分析中走向固化。而一旦我们拆开这些判断方法的前提,它们便随时可能崩解。
不妨回想一下表情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地位。
表情是最即时可见、也最难掩饰的反应。
表情连接的是我们自己最切近的身体,而身体是我们的精神置身其中,却难以完全自控的一部分。
但是,
在综艺节目中不一样,表情成为“演技”的一部分,而“演技”受制于边界不断变动的剧本,因而成为解读叙事的入口。
然而,综艺节目与现实生活的界线是必然的吗?
假如是的话,为什么综艺节目总是不断试图贴近观众,以“接地气”的方式呼应现实生活?——观众们深知,《浪姐》与其说是赛场,不如说是职场。
那既然不是的话,为什么对明星们总有那么高的表情管理要求?
假如普通人与明星的处境并不截然二分,这种“管理”的依据是什么呢?
我们可以从诸多讨论的二元对立中发掘出隐藏的假设。
比如,从上文提到的“感受”和“叙事”两方面来说:
1)
直观“感受”里有“丑陋”“油腻”,而另一面便是“清新”“完美”。
然而在这个即时反应中被忽略的是:
一方面,一个被独立抽取出来的表情,早已失去了它在叙事线中所处的语境;
另一方面,这种瞬时“直觉”所构造的美与丑,恰恰处于一种仿佛理所应当的“美”的标准之下。
类似的问题可以不断反诘:
鼻孔大就是丑陋吗?
头发有光就是油腻吗?
完美女性必须没有双下巴吗?
不太常见的浓妆艳抹,就不是一种审美吗?
不假思索的判断背后,是无法言明的空洞法则——仿佛这一切“是个人都会这么觉得的吧”。
这不仅直接排除了不符合要求的外貌与神态,也直接在人的表情与性情之间做出了轻而易举的跳跃。
姐姐们仿佛配备了统一的表情系统,有几种必然传递出美丽的积极讯号,而另几种却只能被贬低——
而原因除了外貌却找不出任何别的确定内容。
我们以为“美”是可以被不断拓宽的定义,
但实际上在某些瞬间,我们毫不犹豫地退回最安全的定义域——我们知道,每个“私人”的观念最终汇聚而成的,终将是主流的观念。
2)
而在“叙事”中,我们将冷漠、虚伪、无礼与暖心、真诚、礼貌对立,将其作为确定的特征不断循环。
被忽略的是:
叙事线本身便存在着单一化的危险,品质的表达方式并不止那几种。
而此时,我们依赖节目组营造的叙事线,依赖自己心中预设的轨道,却无法开辟新的阐释路径。
此时种种表情背后是更粗暴的预判:每个人都有相近甚至相同的表情传递系统——某人某时的某种表情,必然导向某种意义。
而这被框定的意义背后,我们看到了表情所违逆的所谓“正确”社交礼仪——
某人某时某种表情的某种意义,表明某位姐姐是一个不符合“规范”的人。
我们在太多截图式的分析里看到了类似的逻辑。
李斯丹妮接受万茜拥抱时的“厌恶”真的是“厌恶”吗?是否仅仅是一瞬间某种角度某种剪辑下的表情呢?
宁静的“傲慢”真的是傲慢吗?是否只是某一瞬间的疲惫与担忧呢?
《创造营》总决赛宣布名次时王艺瑾与赵粤的嬉笑,是否就是一种“小人得志”的恶毒呢?……
诸如此类的讨论,并未立足于更细致的情境,而更多基于某种既定印象来进一步理解人物。
而在某些标签统御之下,我们只会离人物复杂的反应越来越远。
诚然,概括特征是我们衡量“人物”的必经之路,但急躁的判定却往往容易陷入对既定规则的固化:因为一个时刻的表情,我们进一步深化不完美的印象,进而反证我们自己立下的规则——
那种节目开播之初大肆宣扬的多元性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强大;
我们知道,每个不被反思的“私人”定义最终堆垒而成的,终将是主流的压迫性规范。
哪怕不考虑节目组剪辑带来的扭曲,我们同样也可以像郑希怡那样换位思考问自己:
姐姐们不同的选择与习性,是否也应当被理解?
伊能静表情里的不甘有错吗?
为什么不满就不能摆出来呢?
蓝盈莹的冷酷与无情是否也是一种情态习惯呢?
宁静、张含韵或者任何一位姐姐换搭档又到底冒犯了什么呢?
或者问更根本的问题——这种竞争等级制下“表情”的“失控”,该怪罪的真的是姐姐们吗?
III “表情管理”让生活更美好?
我们见过太多生活中被压抑的表情了。
面对强权时的隐忍,面对“美”时“丑”的退避,面对“传统”时不得已的认同,有面对“正式公共场合”被克制的放荡不羁……
这一切都构成了“表情管理”的现实:
所谓“管理”,不过是一整套不断加固的规范。
而聚光灯下的规定,可能比生活中更严苛残酷。
哪怕在最理想的情况下,哪怕这些观念仿佛很宽广、很包容,“表情管理”的一整套话语也只能召唤我们进入某种最容易理解、最方便快捷的“礼仪”之中——
它在微观也最直观的层面限定了“美好”的表达方式,而这种欣欣向荣、彬彬有礼的生活只会涂抹自身,无法引导我们去理解更多差异化的可能,更多曲折更难以理解的表达就这样被吞没。
当然,“真实”的表情并非简单的释放自我,迂回曲折同样是一种真实。
不如说,“真实”并不能被感官即刻捕获,也不能被既定标准完全遮盖,它建立在真正多元的激荡中。
而“表情管理”所做的,正是不断遮蔽这种丰富性,将其切割分配于各个“恰当”的场域之中。
而对于人类的面容而言,又有什么是可被称作“恰当”的呢?
IV 解放“表情”:电影中的“面容”
综艺节目中,不管是被拍摄的明星,还是拍摄明星的节目组,往往都遵循着既定的条条框框。不管是人自身还是摄影机,都无法去解放表情。
然而,电影却为我们提供了“面容”与“表情”的新想象。
一方面,电影镜头的设计与剪辑带来不同的角度与光影效果。在表情与环境的相互作用之下,某种常规视角的“丑陋”可能被转换为可认同的美。
镜头带领我们拨开虚浮而孤立的“感受”,从而进入一种对万物表层的欣赏潜能之中——谁说“表层”之中没有深邃的所在呢?
另一方面,电影叙事构造了充实的语境。
这种语境与人物的关系构成了一种观众主观标准的外部,观众由此可能领会某种“少数”的内在逻辑。因而“表情”不被僵固地解读为某种意义,而逐渐旁逸出另一种面容的意义流线
——它们获得了自主生命力的“叙事”,因而无需以“表情管理”自我要求。
在《圣女贞德蒙难记》中,我们看到了某种极端的勇敢与恐惧情绪的互通——
这种决绝的跨越就在“冷漠”甚至“机械”的表情中达成。而我们面对的贞德在镜头下不断充盈又收缩,形成她自身顽强生命力的节奏。
👇
《你的脸》中,我们看到“丑陋”“油腻”“衰老”的面容背后的不同生活轨迹。
他们的讲述与表情合而为一,让一个个狭窄的世界在我们面前无比宽广如大地般展开。对面容的凝望与等待,就这样将我们包裹进微澜的深流中。
👇
《少年的你》中,我们看到的是市井平民布满伤痕的“肮脏”面容。
然而,他们在共振中迸发出惊人的能量。在波动甚至狰狞的表情中,我们读出极度蜿蜒的痛苦与绝望;
也在“虚假”的“表演”中觅得曲折交缠的真实所在。在与摄影机直接的对抗中,面容具象化为其最彻骨的定义:既是直面,又是逃逸与拒绝。
👇
精于拍摄面容的电影创作者,无不是解放了“表情”的人——
哪怕这种解放,在不断渗透的规训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面容,就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他人。
而只有拒绝“表情”解读的前设规则,我们才能真正认识他人。
面容,就是一种指向真实的政治。
只有不断构想更多参差多态的“表情”,我们才能突破束缚性的礼仪,去连接更多丰富的个体。
我们当然可以对表情做出自己的创造与规划,但却远远不需要用某种主流的规范进行自我“管理”。
“表情管理”拯救不了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的表情真的需要被拯救。
要拒斥“表情管理”终归是艰难的,要拥抱“面容”也是。
或许在《浪姐》中继续开掘表情与面容的可能已愈发困窘,但这至少会是一个起点,而不应成为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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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于“陀螺电影”公众号。好气哦,不喜欢的就几个,但淘汰的十个,九个都是爱看的。)
作为影迷,追《乘风破浪的姐姐》时特别想看那些演员,在侧重唱跳的节目里怎样突围,怎样发光。
尤其是那些更有阅历的姐姐。
比如入行27年,即将满50岁的钟丽缇,就很动人。
若说初演《舞娘》不算最上乘,那么随后两次组团表演,钟丽缇借着骨子里的酥与眉目间的柔,可就把《得不到的爱情》的俏皮与风霜,《相爱后动物感伤》的野性与哀愁,点缀得恰到好处了。
虽说二次公演后,钟丽缇已被淘汰,但镜头下种种肢体语言与情绪表达,早就泛起一众过往角色的影子,把人拉回到开始喜欢她的葱茏岁月。
看着钟丽缇,会很怀念她的青春,怀念那个与港片黄金时代呼应的绝美花期。
时间倒回1993年,中越混血儿钟丽缇23岁,从加拿大魁北克大学工商市场系毕业,飞到香港参加国际华裔小姐大赛,一举就拿下了冠军和俊朗造型奖。31岁的关之琳给她颁奖,从美里续上了另一种美。
王晶手快,同年九月,就让钟丽缇跟刘德华演情侣,梁家辉搭出了一部喜剧《将计就计》(1993)。大银幕首秀上,她的清秀与美艳一撞,少说也有半分石破天惊。
太懂得赏识美女的王晶,之后无论是执导,还是监制,都极力在作品中留下她的倩影,比如《破坏之王》(1994)、《九品芝麻官》(1994)、《恋爱的天空》(1994)、《珠光宝气》(1994)、《运财智多星》(1996)、《凶男寡女》(2005)……
喜剧、爱情、恐怖等类型片里走一轮,没有哪种不适合放下钟丽缇。
非常重要的契机,是开启了周星驰与她的合作。《破坏之王》里的钟丽缇,是顶着“环球之花”光环的阿丽,一个浅笑就把星爷饰演的阿银迷得神魂颠倒,成就的,也是九十年代电影里赏心悦目的都市女孩形象。
到了《九品芝麻官》,她古装扮演莫再缇,又有另一种柔情。月下许愿那场纯净浪漫的戏,照进包龙星的心里,也照进观众的记忆。
此后,她还会出现在星爷的《食神》(1996)与《97家有喜事》(1997),回想起来,依旧神清气爽。
在这些经典之外,《人鱼传说》(1994)头一回把她的纯美洒向最广大的人群。很多人会记得荡漾碧波里,美人鱼小美摇曳着一条橘色长尾,与郑伊健饰演的阿志戏水,情绪顺着动作游走,肢体无需交缠,却什么都甜得正好。
这种烂漫的绝美如今想起,也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惊叹的,还有如今越来越无法重来的现状。当初那环境早没了,人跟电影都失去了一些信念,大家不再相信童话,也不愿置身幻想。于是哪怕星爷想通过《美人鱼》(2016)来重现,来凭吊,也回不去那个柔光的时期,那个哪怕欲念流淌也依旧清澈的光景。
那光景里的5年,钟丽缇堪称如日中天。
她合作过的男星,除了上述几位,还有李连杰、梁朝伟、任达华、金城武、古天乐、吴镇宇、刘青云、周华健等等,而在林青霞、张敏、蔡少芬、黎姿、吴倩莲、袁咏仪、莫文蔚、叶童凑成的万花丛中,少不了她这张与大银幕相互贴合的姣好面容。
这长名单一列,谁都知道那是不再会有的幸运。
只是风风火火的香港影坛没等到钟丽缇再添一把火,就传来她生女、结婚的讯息。
那年,她28岁。
路人惋惜她放下大好事业,而生性浪漫热情的她哪怕遭遇失败婚姻,也只会在《康熙来了》里说,“你的人生很短暂的,你不可以后悔。”
涂抹过不少艳色的钟丽缇才离开三两年,瞬息万变的香港影坛就已面目全非。谁都不愿意承认黄金时代将会远去,可征兆已经浮现。
没有及时巩固影坛地位也好,没有提前拓宽戏路也罢,这时候想要复出的钟丽缇,大概提早嗅到了那种艰难与尴尬。
虽然清纯与大气的角色演过不少,但在男性凝视之下绽放银幕生命的钟丽缇,少不了性感模式的框定。
性感当然没有不对、不妥、不可以。
在加拿大成长的钟丽缇,尽管受着东方传统家教,思想还是更倾向于西方。身体是美好的,美好的东西释放出来,展现出来,为艺术也好,为自己也好,无可厚非,更无可指摘。
那年想要回归且要打破陈规的她毫不胆怯地接下国外项目《晚娘》(2011)与《色戒》(2011),以极致的性感,挑战失色的影坛与虚伪的窥视。
太多娱乐媒体不怀好意,盯着的永远是所谓噱头。裸戏,床戏,伦理乱了,尺度大了,一窝蜂地把焦点卡死在乏善可陈的词汇上。可在网络尚不发达的当时,还是成功引起许多人千方百计地摸索观看渠道,贪婪地跳过剧情,直捣黄龙。
湿漉漉的回忆收割后,电影退到边缘,剩一个熟女,滋养大众干枯无趣的启蒙岁月。
作为具有情色属性的作品,风情与剧情共冶一炉,这并非什么需要掩饰甚至辩驳的坏处。唯独可惜电影里的道义与禅意,钟丽缇参到了,大多数观众却过早丧失了兴致。
《晚娘》里,钟丽缇饰演风韵流连的继母,牵动了继子与继女的欲望,几番昏黄色调下的情欲戏,叫天地也昏了时分。
钟丽缇不怕争议,有争议,才有人透过电影的痛与恨,直面生活中、社会上的这些问题,比如家庭暴力、父辈霸权、性别歧视、强奸伤害、堕胎抉择等等。
《色戒》也有争议,但钟丽缇就这样素脸朝天地去了喜马拉雅山区,成为琶玛,一个直面欲念的女人。禁忌抛诸脑后,她恋上历经多年苦修的达世,达世也对她燃起不休不止的欲火,不惜重入凡尘。
戒与色相关,也与物质、名望等等牵绊,这《色戒》,也是凡人面对欲望之苦,面对信仰之迷,面对自我之惑。天问一句,是满足一千个欲望,还是战胜一个?悟到虚妄的达世,却终究不及琶玛通透,她的最后一次对话,戳破爱欲与佛法之间的迷障。
琶玛是钟丽缇自己争取来的角色,当年接受《南方都市报》采访时,她回答,“拍了那么多部戏以后,我找不到哪一部是拍得很好的,所以我要改,要想一下我能不能多拿一点感情出来。我希望这部戏可以改变别人对我的看法,让他们觉得钟丽缇其实也挺会演戏的。”
先锋如她,不失为用彻底的性感回击、对抗男权社会的审视与敌视。不管市场结果如何,她的率性与勇猛,永远是一种冲撞,对假惺惺的艺术态度,对酸溜溜的舆论风向,对贱兮兮的男性思维。
这样敢作敢想的年轻态女人,我们本就欠缺一些敬意。
奈何她依然只被看到了性感。
没多少人记得她从小就爱运动,滑板、网球、乒乓球全都不在话下;记得她性格落落大方,跟男生更合得来,而不只会娇滴滴地贩卖刻板形象;记得她内心有过对孤单的恐惧,于是不惜放弃事业,投奔家庭;记得她是个真正的演员,对表演怀有渴望与无畏。
于是在此之后,她还是没有得到更多良机。除了内地电视剧《江湖俏佳人》(2004)以及香港电影《惊心动魄》(2004)有些口碑,其他作品不是评价不高,就是少有发挥。
这种状况,很残酷地延续至今。
此前的辉煌褪色了,往后的努力消声了。但看得明白的钟丽缇,收放自如的性感早就内化成了风度与心态。爱情,她可以越挫越勇,管那前路如何,也胆敢如少女一样去拥抱。养育女儿,就把再次经历的童年与少年,当作幸福的滋养。事业既然错过高峰,那么但凡是能踏上的舞台,就做好发光的准备。
在《乘风破浪的姐姐》里,她大张旗鼓的性感点缀了太多纯真、温婉、可爱与健康,总叫人想起刚进组时她所说的,“我的状态、心态,永远只是二十二岁 ”。
这样的定义,谁有不信的资格?
千万不要剪成冲突向,那样就可惜这个阵容了,30+女艺人一定有很多能量和故事值得展示和分享。许愿:如果剪成热血向,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 //节目未播先火,所以别再说什么观众不爱看女性向节目了,观众很爱看啊,多做点同类节目吧。//开篇的文案写得太好了,节奏剪得干脆利落,姐姐们也好有气质,各有各的风采,观后感怎一个爽字了得!//点评环节刻画得有些弱,感觉杜华太匠气、追求整齐划一了,看不到艺人的优势点,这样做出的团就是灵气缺失的n倍复制品啊。//节目组选歌品味很好!//突然觉得30+不再模糊,因为我敢于畅想它到来时的画面了,心里的某个阈值也默默上调了巨大一格。//赛制有问题,没让姐姐们打散重组,导致有些人始终对立状态。总决赛还是蛮感动的,尤其是姐姐们的独白那段。今天开始,带着勇气上路,前行吧。
三十而立,三十而励,三十而骊。很开心中国也开始宣传“老女孩”的美了。看美剧欲望都市的时候,好羡慕那四个老女孩,她们的美不在于比同龄人显年轻、身材好、有钱,而是精神的高度独立。我认为上了年纪的美,不是我比年轻女孩儿美,也不是我比同龄人美,更不是因为我有了财富、名声的积淀就变事儿了,而是直面岁月,沉淀过往,与皱纹和谐相处,更重要的是对自己的爱不再依靠外界的评判,而是接纳自己,如果境界高一点那边是悦纳自己。
宁静:这么多娘们在一起怎么办!xswl-
杜华作为经理人每一句话都在暴露自己的不专业和视角狭窄,本来节目就在打破女团年龄这个固化思维,但是杜华还是坚持自己老旧的女团定义。杜华也许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但不是一个成功的音乐公司总裁。她对女团的标准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舞蹈机器人,其音乐审美令人咂舌,制作出来的团也只是为捞快钱,甚至连韩国乐华买的歌也土到爆炸,没有出挑有个性有自己独特魅力的idol。要知道,不管是音乐公司也好还是团体也罢,音乐才是立足的根本。
从三公以后就变味儿了,万皇锁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
郑希怡:我觉得成熟女性其实我们没有想要赢,但是我们不想输。
卧槽,真的是0宣传,自带热度!!!终于等到了,看起来!
从一开始就是图个新鲜劲,之后就沦为一档平庸的选秀节目。看着姐姐们逆龄翻盘,乘风破浪,我看着都觉得心累。
1. 打压金莎和丁当有点过了。看不上可以不邀请,故意恶心人就不对了。2. 现在浪姐就是所有人轮着夸宁静张雨绮万茜。像极了给领导点赞的工作群。看不下去了。
浪姐来了,我的快乐上线。1.气场巨头宁静直接翻个白眼“还要自我介绍?那我几十年白干了”;2.张雨绮《粉红色的回忆》甜姐味十足,“喜欢我的人多?不喜欢我的更多”;3.杜华能不能少说话,静姐治她!4.整体开局就浪起来了,黄晓明开始历险,能活下去就行;5.再没有一个无法快进的节目让人如此心潮澎湃,微博豆瓣处处张灯结彩过大年,每秒亮点,100分钟一集不够看啊!热搜回来给我挤爆!
哈哈哈哈承包了我一下午的笑点,杜华应该就代表着这个社会存在的对女性的偏见和恶意吧,希望宁静张雨绮怼死她。
每次都给万茜量身定做赛制真是够恶心的。
芒果台或成今夏最大赢家!毕竟女明星们争奇斗艳用尽毕生绝学互婊扯头花永远看不腻哦!支持打起来!打起来!让我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你姑奶奶永远是你姑奶奶!
微博热搜:1.乘风破浪的姐姐 爆 2.宁静:我几十年白干了 沸 3.乘风破浪的姐姐开播 荐 4. 海陆 上了年纪 5.宁静 职业式微笑 热 6. 蓝盈莹 美 新 7. 钟丽缇 闪光衣裙 新 8. 白冰 离婚 热 9. 黄晓明 端碗艺术 热 10.伊能静 出道36年 新
芒果能出个无杜华版吗?她影响了我看喜剧的好心情。
3.5 看完全季后回头评分,开播至三公结束可以打7-8分,三公之后到决赛最多只能给及格分乃至不及格。三公结束是一个由盛而衰的转折点,这是一般的选秀结束的时机,《浪姐》却只行至半程,由此导致了之后故事线几乎没什么意料之外的挖掘,叙事也愈发扁平化。/成团夜:事实证明在这里一切都是生意,浪花即韭菜,呵。
宁静:还要我介绍我是谁?我这几十年都白干了。
其实到现在观众都明白这依然只是个传统选秀节目,真正有特色的女团在这个生产体制下遥遥无期。但依然不妨碍我们在幕后去寻找一些可挖掘的点,以及台前仅有的一些闪光。目前√:阿朵、李斯丹妮、万茜、黄龄、郑希怡。一公最佳:兰花草;二公最佳:这是因为我们能感到疼痛;三公最佳:花样年华;四公最佳:新物种、龙虎人丹;SOLO:阿朵、朱婧汐、黄龄;五公:情人;六公:潇洒走一回。团体舞台:三公>四公>六公>一公>二公>五公。
节目想法和切入点都挺好的,但能感觉到实际操作中面临了一个无法解决的本质矛盾:竞技比赛类节目要求的本质紧张感 与 无法把一些年纪较大的妈妈辈(前)女明星架在上面去真的严格要求的尴尬感,结果搞得既不紧张也不温情,只好反复拿空洞的价值观说事儿,想必是策划阶段就没想明白的产物。 其实不如把这帮女明星分成两拨:30来岁事业处于上升期和稳定期的女明星来个真的竞赛,用真艺人的标准去要求;然后那些个歇了的回归家庭的但依然很有看头的(前)女明星们凑一拨,以比赛的形式纯幽默玩票,做个表面竞演其实其乐融融的中老年找乐子联合会,这样的观感可能会好一点~
确实不太懂杜华的标准,本来这节目就是30+的姐姐,还要按固有女团思维给分,固有女团形象本来就是年轻貌美啊,这年轻都不符合了,思维该换换了,成熟有魅力的姐姐们不香吗?